如今闹出这样大的阵仗,才知道顾少钧是真心实意对外甥女,心里期盼着,他能划开唐白心里的冰。
只是他尚不清楚二人之间真正的嫌隙,唐白怎么会肯嫁给逼死爹娘之人?
顾少钧的情真意切,在她看来,是真真可笑的。
“你走吧,趁我还未说出难听的话。”唐白对着顾少钧狠下心肠。
天知道,她多想答应他,多想扑进他的怀里,依偎在他的胸口,说着亲热的话。
可是她不能。
眼前这人,与爹娘之死脱不了干系。虽然她没办法完全证实,他又是忠君之事,可不能原谅就是不能原谅,死都不能!
更何谈永结秦晋之好,一生一世?
尽管这是她先前,期盼了许久许久的场面。
顾少钧斩钉截铁:“阿白不答应,我不走。你信我,我绝不可能是为那人卖命的。”
她也不愿意相信顾少钧是为大皇子卖命的。
可是他口说无凭,而她铁证如山!
她没有冲上去杀了他,就已经算是对的起他的情意了!
“你走吧。”唐白不愿意多说,天知道,说出这几句话来,她需要多么大的毅力。
身为一介女子,无名无分,无权无势,无钱无财,孤身奋战,多有艰难。
很多时候,她都想抛开此事,只找一个看的对眼的人嫁了,至此天高海阔也好,小屋田舍也罢,平淡安稳的过完后半生。
可是午夜梦回,她不甘心。
不甘心爹娘就此枉死,不甘心大哥死骨无存。
死者虽逝,那就让他们安息。
可她这个活着的人,总该对自己的心,有一个交待!
顾少钧还想说什么,唐白已经关上了门。
许达全劝道:“顾世子是个好孩子,你怎么一根筋……”
“舅舅,你也说,叫我当心被张相国算计。如今我自身尚且难保,怎么好连累别人。”唐白隐去其中关节,有些苦涩的对许达全说道:“这事情,舅舅别管。倘若有一天我真的要嫁人了,自然会禀明舅舅,请舅舅做主的。”
她说一不二,许达全是知道的。一旦下了决心,九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劝无可劝,只能陪着。
顾少钧在小巷子的门口坐了三天,唐白就在屋里将大门紧闭,关了三天。
许达全进进出出,一时劝这个,一时劝那个,劝到最后,委实见不得这对苦命鸳鸯,先行启程,回德州去了。
唐白与顾少钧僵持,谁都不肯让步。
定的启程的时间,是十月初三。
唐白收拾好包袱,带着阿竹,将大门打开。
顾少钧蓬头垢面,灰头土脸,一脸憔悴,眼里闪着星星,充满期盼的瞧着唐白。
唐白跨过他,径直走向等在长街口的侍卫队,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顾少钧整个精神一下子垮掉。
她的阿白,真的是死也不肯原谅他的了。
虽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也是,还是直觉,恨自己恨的要死。
要什么振兴门楣,要什么出人头地,要什么子比父强。
他好端端的当个闲散世子,纨绔公子哥儿不好吗?为何要去当督密卫?
老铁瞧着顾少钧,衣裳脸上全是灰尘,有些于心不忍:“顾世子,要不要进来洗洗。”
顾少钧进屋,径直去了唐白的闺房。
老铁瞧着他的身影,狐疑地多望了两眼,摸着头走开了。
小姐走的时候交待,不管顾少钧干什么,不要管他,不要理他,也不要跟他起冲突。
甚至说了极为尖锐的话:“克制你的脾气,还有你的愤怒!不然,爹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你自不量力!”
老铁当时还觉得唐白说的莫名其妙,以为怕他得罪顾少钧,被顾少钧一怒之下收拾了。
这会儿才陡然想起什么,再联想唐白的话,顿时脸色惨白。
唐白闺房。
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床和被褥,还有一个梳妆台,一个洗脸架。
顾少钧躺上去,沉沉睡了一觉。
三天不眠不休,静默以待,换来唐白的毅然决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哀莫大于心死。
他与唐白,此生怕是不可能了。
“把这些都带回京城去,按照原来的样子,布置一间出来。”顾少钧下令。
跟着的苏二有些迟疑:“这,床也要搬吗?”
“是。”
苏二只好去雇大车。看来本来骑马只要十来天功夫的行程,怕是要耽搁半个月甚至更多了。
老铁一脸寒霜站在门口,等顾少钧醒过来。
“你家小姐可有说什么?”顾少钧问。
老铁摇头,心里疑问更浓,反问顾少钧:“顾世子是不是来拜访过唐府?”脸上是怀疑的神色。
顾少钧浑身一愣,像是寒冬的冰块一样冷,他瞧着老铁,忽而叫了苏二过来,吩咐了几句。
苏二风一样去买了一顶遮住面颊的帷帽过来,锥形的帽顶,黑色的纱幔垂下。
他站在远处,问老铁:“可还记得?”
老铁如坠冰窟,磕磕巴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不是我?”顾少钧艰难开口问道。
老铁点头,随后又摇头,他极为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愤怒,瞪着顾少钧:“是!”
顾少钧心凉到谷底。
他站定,无视老铁几乎要扑上来咬死他的愤恨表情,对他说道:“你看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