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之下,水流很急,直灌洞内。水洞几乎垂直,以致水流湍急,若从九天坠地,呼啸而下。
田农武顺着水流向下游动,葡萄藤的藤蔓紧随其后向水洞内不断延伸,十丈、十五丈、二十丈……。
两个愈来愈惊,落入此般洞府,焉有命在?直到落下四十多丈时,方才见底,府洞骤然开阔,形成一方水潭,然后顺着一条暗河向远处流去。田农武试探着顺河道游了一段距离,散神识探察有无生命迹象。
突然,似乎有道巨力翻动,掀的河水倒流,忽的一下奔涌而来,拍散它的神识。
田农武脚踏水流,急后退。可依旧晚了一步,巨力涌来,砰的一声将他拍落水中。
葡萄藤的藤蔓恰好延展到他的身旁,也察觉到了异常正要收缩,恰好被田农武回手拉住。
这时,水流倒灌,直冲而来,沿着进来时那个几乎垂直的洞口,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柱,将他两个从水洞中撂了出来。
两个跌落远处,大惊失色。黑牛也被这奇异景象惊得连忙倒退。
待水柱回落,河面又恢复平静,三个面面相觑,各自心惊胆战。
“那是什么生灵?”葡萄藤惊恐道。
田农武摇了摇头道,心情沉重。
三个相视无言,良久的沉默。心中都清楚,那生灵之强大,远非他们所能触碰,田农襄落入其中,焉有命在?
田农武心中痛楚,恨不得再冲进去探个究竟,可思忖半晌,没敢成行。因为那生灵太过恐怖,修为之高远在他的认知之外。帝丘田农原本将希望寄托在田农襄身上,然而此时,一切都成了泡影。痛楚和绝望充盈于胸,嗷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胸口衣衫。一个愣怔,连忙扶住身旁树桩,方才稳住身形。
黑牛失神地望着河水,为什么要将田农襄撂进水中?纵是被五灵宗人抓走,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危险,可由于自己的一个决定,使他陨落此地,懊悔和愧疚深深地折磨着它。
葡萄藤叹了口气,“哎,可惜了。”说完,它看了看田农武和黑牛,心下不忍,接着道:“漩涡之下似是一条暗河,既有水流,定有出口,或许……”它原本想说田农襄或许没死,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这连它自己都不相信。
黑牛却眼前一亮,看向田农武。
田农武摇了摇头,“此河直通瀛海,一旦进入,可就算是碧瀛族的天下了。”
黑牛和葡萄藤均是大疑,此地与瀛海相距何止万里,没想到竟然会有此密道。
“真的没有其他出口了?”黑牛瞪着一双牛眼焦急地问道。
田农武怅然地叹了口气,“禀于老祖再说吧!”
“那还愣什么?赶紧回去呀!”葡萄藤一旁催促。
田农武看了它们两个一眼,心道:不能把它们带回去。可若把这两个家伙留到这里又有所不忍,毕竟同生共死一次,且与田农襄有些渊源,若黑狮再来,这两个生灵恐性命难保。登时问道:“两位有何打算?”
黑牛瓮声答道:“待有了那孩子的消息,就去找寻。”
葡萄藤此时也正暗自琢磨:鸠山的人要抓自己,此次又得罪了五灵宗,现在出去溜达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它连忙嘿嘿笑着,没心没肺地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田农武略一沉思,“在此密林中,我族有几处安身之地,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
没等他说完,葡萄藤率先开口,“有兴趣,当然有兴趣,若能躲过五灵宗的人怎么会没兴趣?”说着见黑牛仍在低头沉吟,随即喊道,“蛮牛,你不会想现在就出去逞能吧?”
黑牛对这位脸皮厚度和修为成正比的家伙深感无奈,可仔细想来,似乎自己的确也没地方可去。况且五灵宗和藤侯的人随时都会在这片地域出没,独自溜达危险程度较高,能有这株葡萄藤陪着,算是有个照应。又琢磨一会,黑牛也点头答道:“那就躲一段时间再说吧。”
“既然如此,二位随我来吧。”田农武说完,带着两个生灵向密林中走去。
在一处茅屋旁,田农武停下脚步。这里距祖坛还有段距离,且机关较多,把这两个家伙留在这里,既不会轻易暴露祖坛所在,如若有变也可照应。
“提醒二位,此处机关重重,没事不要瞎溜达的好,免得招惹五灵宗的人。”田农武静静地说道。
“不溜达、不溜达,”葡萄藤说着扭头问黑牛,“蛮牛,你可别随便溜达!”
黑牛翻了它一眼,“照你说的办!”说完趴在地上开始养神。
田农武看了一眼两个生灵,没再多活,拱了拱手,“这就告辞,我得向老祖禀明刚才之事。”
“走吧,放心的走吧,我们两个都是安生的主,从来不惹事。”葡萄藤此话说的倒挺知趣,似是晓得田农武的心思一般。不过别人听来,却完全没了“放心”的意思,显然这家伙不是“安生的主”。
田农武看了看它,原本想再提醒一下,但张了张嘴又觉多说无益。随即冲它俩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兜了个大圈,方才扎进一处乱石丛。
祖坛深处的一个洞府内,族长田农煌垂眉端坐,田农武和族长田农星立在他的斜对面。短短一年时间,老祖愈的苍老,身子干枯,须皆白,背佝偻的愈厉害。
良久之后,老祖方才开口道:“运命所至,不可强求,只是我族历此劫之后,不知还能不能留下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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