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人踏着晚自习的铃声进了教室。
周窈一时忘了换座位的事,习惯性地朝原来的座位走,走到一半才意识到那边已经坐了别人,赶紧一个急转弯折了回去。
沈临难得也在,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正在写卷子——当然,用的还是右手。
周窈非常心虚地瞄了瞄他的左手。
当时她就有问过医生,沈临的伤虽然不算严重,但一周之后还是要去复查,而且最快也要一个月内才能拆绷带。
自从手上打了绷带,沈临这几天穿的都是长袖。
今天是一件深蓝色的卫衣,左手半拢在袖子里,几乎看不出绷带的痕迹。
而且换座位之后,他坐了左边的位置,受伤的手不再夹在两人中间,也就远离了周窈的视线,没之前那么显眼了。
然而周窈还是会时不时瞄上两眼,仍旧负罪感深重。
默默忏悔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想起要学习。于是磨磨蹭蹭地拿出月考的数学卷子,准备整理错题集。
答题纸上大片的红色实在是惨不忍睹。周窈盯着这个相当脆弱的两位数,内心不是不绝望。
刚才在体育场,她极力阻止了屈绵绵“偷偷上前打探一下”的建议。
倒不是因为她道德感有多么强烈,也并非是对“贺行和陆景亦竟然认识”这个八卦不感兴趣。
她不想凑上去,主要是怕见到贺行。
剪头发这件事其实并不可怕,但她非常怕那种丢人现眼的感觉。
输给一个几天都不来上课的体育生就够丢人的了,再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一时嘴硬对贺行说的大话……周窈突然希望能有一道雷把自己劈到失忆。
不过还好贺行并没有看到周窈,他在操场边和陆景亦分开之后,背着包径自往校门口方向走了,大概也不会来上晚自习。
见到贺行离开,周窈的情绪顿时好转了不少。
回教学楼的路上,她们两个人远远地跟在陆景亦后面,一边小声讨论着刚才看到的情景。
屈绵绵坚持认为这两个人有情况。
“……那是你不了解陆景亦。我认识她也有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单独和男生在一起。而且,怎么说,她表情很生动,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隔那么远你也能看到她表情生不生动?”
“拜托,我5.2的视力,什么看不到?”屈绵绵表情也很生动,全然不见刚才的颓废,“而且,相信我,我的直觉从来没出过错。”
周窈仍然半信半疑:“也许他们只是认识罢了。在校园里跟熟悉的同学打个招呼,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我这么跟你说吧。陆景亦不光长着一张厌世脸,大概率还有厌男症。以前同班的时候,她对我们这些女生还算正常,但和班里的男生几乎零交流。那些追她的男生就更别提了,有一个算一个,感觉在她眼里连空气都算不上。还一起聊天散步呢,她不把那些情书和礼物扔回到他们脸上去就不错了。”
“嗯,我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周窈回忆着陆景亦的冷漠脸,“但她和贺行怎么会认识的呢?感觉这两个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啊。”
屈绵绵拍拍她的肩膀:“所以说,周窈,你不觉得你对自己的老同学太缺乏关心了吗?下次见了贺行,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这些问题都搞清楚。组织上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
周窈无语:“你这是什么邪教组织?有事没事交给我一堆破任务,给钱吗你?”
“谈钱就伤感情了。”屈绵绵笑嘻嘻的,“再说了,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不想知道吗?”
当然想。
但比起八卦,周窈还是觉得羞耻心占了上风。最起码现在,她还暂时不想见到贺行。
只是没想到仅仅吃个晚饭的时间,获得的信息量竟然会如此之大,自己需要思考的问题比之前又多了不少。
她一贯最能胡思乱想,这么想着,错题还没改上两道,便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还是下课铃声把她涣散的神思拉了回来。
周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错题集,只有可怜的几行字,半页都没写满。
再往旁边看,沈临的那两张卷子早已经写完了,正拿着手机发消息呢。
这就是自己和年级第一的差距。
而且,还只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差距,至于那些看不到的,大概已经从教室排到校门口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索性放下笔,想把头靠到墙壁上休息会儿。
结果距离没把握好,动作重了点,只听到“咚”的一声,下一个画面就是她捂着右边的脑袋欲哭无泪了。
这声音实在不小,即使是在课间嘈杂的教室里,也足够让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屈绵绵正和简回江讨论题目,两个人几乎同时转身,一齐看向声音的来源。
“周窈,你要自残啊?”
看明白情况后,屈绵绵用诗朗诵一般的声音问道。
周窈捂着脑袋瞪她:“不,我要自尽。”
“哦。”她顿了顿,又问,“墙没事吧?”
这个女人为什么能顺利活到今天,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打死或者下毒,真的可以列入锦城十大未解之谜了。
在周窈愤怒的眼神中,他们两个人笑够了,又继续转回身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被撞到的地方已经鼓起了大包,周窈试探着摸了摸,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吗?”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沈临悠悠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