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爷子回神时,他已经叫言晔兄妹拥着坐在了主位上,面前的大圆桌上满了各种珍馐美食,伴着窗外渐渐大了的风雪,叫人眼眶都热了。
杯盏相交,尚老爷子说道:“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希望你们都无病无灾的。”
老爷子说得不多,却叫言致他们都红了眼眶,这短短一句话就是老爷子一辈子的期望了,他甚至都不敢许愿叫他们都留在他身边,他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帮不了什么,也只有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企盼了。
“爷爷放心,我们肯定都会好好的,爷爷也要好好的,等明年嫂子进门,过段日子您就能抱重孙子了。”
言致会说话,这话更是直直地戳到老爷子心坎里了,让他高兴得连着说了许多个‘好’出来,然而言致没想到的是老爷子话锋一转说道:“是会好的,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等晔郎成了亲,你过几年嫁了人,咱们家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到时候不止重孙子,重外孙子爷爷也是抱得动的。”
这话一出,场中有一瞬的静默,言晔故作没听出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冲老爷子敬了一杯酒,笑道:“孙子一定早日教您抱上重孙子。”
梅之白微微垂了眼睑,他清楚地看到老爷子话落时言致的无动于衷,她甚至都没往他这里看上哪怕一眼,她只是有些疑惑地偏了头,转瞬就和老爷子拼上酒了,完全没将那句话当回事。
事实上言致很清楚地听到了老爷子的话,但她以为只是话面上的意思,也没多想,她如今是丝毫没想过考虑男女之事的,她乐于看着身边的人成双成对,甚至常常就欢欢喜喜地去做了红娘,但从没想过自己的事。
不是因为她还小,不是任何外在的缘由,甚至不是她曾和兄长谈话时表露出的对天下男儿的不屑,她只是觉得,她能活下来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这是她的使命与责任,她必然要倾其一生去完就的。
她这几日除了处置由各地传回的消息便一直待在家中,准备过年也用不着她,大哥一人就全包圆了,所以府中各种各样的声音她都听到了。
她知道了梅之白这几日的作为,也听到了爷爷对他的满意,更知道满府的人都认为梅之白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夫君,定王府未来的新姑爷。
但怎么可能呢,她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此事,她才初初长成,以往所学甚多,可没有人告诉她,该如何处置这样的事。
尤其这个人她是极其看重的朋友,乃至亲人。
这些想法一直埋在言致挤眉弄眼的欢笑之下,除了那个自到王府就几乎没了什么存在感的人,几乎没人看出来,就连言晔都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几眼,以为她今日高兴喝多了,情绪有些奇怪。
可看出来了的这个人,什么也没说,甚至在年夜宴散了后就起身走了,连个借口都没寻,若非言家人都是不在乎那些规矩礼仪的,他这样的行为其实很让人诟病了。
大年三十是要守夜的,守过了子时才能睡去,等大家都走了,言致才伸了伸腰也准备回去小睡一会儿,却叫言天拦了下来,“阿草,再陪爹坐坐?”
言致以为他想娘亲了,便欢快地应道:“好啊,文舒,再去温壶果酒来。”
言天没拦,他是准备和她长谈的,只是临了了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是个大男人,哪怕这些年一直担当着父母两个角色,但儿女太过懂事聪明,除了当年阿草执意南下,他们一家人谈了一夜,他不曾和他们做过这样谈心的事。
“爹,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
女儿已经给他开了头,如此乖巧,如此可爱,如此懂事······言天垂了头有些挫败,“阿草,你今年就十四了。”
“嗯,对啊。”
看着言致亮极的眼睛,他忽然有了勇气,那股挫败感一扫而光,伸手揉着她的发顶,笑道:“这女儿家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哥哥和轻音初见便定了心思,那会儿轻音还没你现在大呢,那你呢,你怎么想?你身边这么多男儿,各有千秋,你觉得谁更好?”
言致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说道:“爹爹可是不想要女儿了?不想让我一直留在家里吗?”
只一眼,言天就知道她是装的,失笑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阿草,爹是很认真地在同你谈话,我希望地是你尽力去寻一个他真心对你,你也喜欢他的人。爹当然不会不要你,若可以我愿意养你一辈子,但是阿草,真正能与你相伴一生的不是父母,不是兄弟,甚至不是儿女,你应当知晓,若非为了你们,当年你娘亲一走我就想跟着去了的,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知心之人,这会儿和你说不是为了逼你成婚,而是想让你仔细看看,看看你身边这些人里,到底谁才是值得你喜欢的,一定要好好选,不要将恩情错当喜欢,这是不一样的,你要慢慢去体会。”
不要将恩情错当喜欢?这是言天看似随意却又刻意强调出来的话,言致听到了,但她不太明白为何言天要说这句话,她原以为言天留下她是因为思念娘亲,顺带着也是想说一说她的婚事的,却没想到他的重点会落到这样一句话上。
她也确实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爹这是觉得她对哪个于她有恩的人动心了?那个人他还不喜欢?
可哪有这么个人啊,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爹爹放心,女儿一定擦亮了招子去找,不过这肯定不是一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