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就像小岛的天穹在哭嚎一样,只有第三天的黎明,东方乍白,乌云渐散,敬岚才看到了那搜搁浅在岛边的小船。
船里满满都被水淹了,敬岚和余桐费了好半天才把水用木盆舀了出去,船才重新在水面上漂起来。
掺着秦笑渊爬上了这艘已经熟悉的破旧小舟,敬岚看着平静海面倒映了天空,云像鱼鳞一样一直铺到海天的缝隙,敬岚一瞬间觉得自己何等渺小,站在广阔陆地上,身置无边海洋之中,在无尽的穹顶之下,渺小的何止是自己。
在清木域陪秦笑渊走遍大街小巷时候,听一个拜神的人说过,日月就是神的目光,而大地草木都是神的掌心,从来到这个世上开始,人,就是被神捧在掌心的孩子……
可想想看,其实应该形同人与尘埃。
神看不见的。
只有尘埃积得太多,神会将之拍去,或是用水洗掉。
所以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尘埃的眼里,有人吗?
或者说,人所谓的神,也许就是人中的某一个吧……
看到太阳升至了空中,敬岚回头看了看渐渐远离的小岛,他想,总算是熬了过去,时间已经过了,恶榜第一并没有出现。
敬岚不知道理由,不过他知道,恶榜第一不会来了。
郑渝说,也许是他在这里的情报泄露了,恶榜第一知道是圈套,所以不来。
又或者在局外时,这个计谋就已经被看穿了,毕竟九域恶榜十年一大更替,距离上次更替已经六年,恶榜第一能在这六年里从来不露行迹,直到半年前才被郑渝用计百人围杀,这种反侦察的能力肯定是有的。
而现在,其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名声毁在没能当天杀死目标上。
无论如何,老头这一劫都躲过去了!
这一次并不着急,船悠悠缓缓在海面上走着,老头没有用他的机关,而是用粗麻布袋子再一次将之盖了起来。
像平日行船一样扬起船帆,让海风带着几人朝柏木码头的方向行去。
老头承诺过的报酬,也在行程中纷纷考虑提了出来,秦笑渊要的已经让她扔海里了。
估计在老头心里,她已经是个有往海里扔东西的怪癖的人,什么重要扔什么…
庞威那天晚上之后就没有再提过异族的事情,而且话也变得格外地少,余桐去骚扰他的时候,都被他以浑身疼着没力气废话打发。
看看他的伤都知道很痛,余桐都只好悻悻而返,毕竟这可是安保扛把子,他哪里敢去惹。
郑渝和珞琅都只是向老头简简单单要求,如果再有九域恶榜的信息,务必首当其冲进行告知。
海门大典很快就要开始,其前典会提前半个月就开始进行。
经过敬岚的邀请,郑渝和珞琅答应下来在醉月阁暂住,难得能在这时碰见如此浩大的盛事,错过就是遗憾。
在压力极大地处理了铜骨叟的事情之后,能与洛流四阁中的醉月阁共同参与海门大典,实在是少有的机会。
一回到醉月阁,敬岚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恢复了常态,不管伤的多重,就好像离危险已经很远了。
步羽阳的伤在秦笑渊又用了一周左右的药之后,就已经彻底没有了感染,几经检查,步竹将他的伤口愈合了,看不出有什么疤痕,不像他的胸口。
之前敬岚给他换药的时候就看到过,他的胸口有一道很深很难看的伤疤,敬岚记得在木幽谷的地下,他曾经见过的画面,这伤疤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造成的。
前典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流动而开始,醉月阁每天都歌舞升平,装潢也变得富丽堂皇起来,人声鼎沸中,敬岚即便躲在后院,都能感受到巨大人流带来的嘈杂繁闹。
洛流城的大街小巷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售卖商品的,也有小游戏进行。
准备工作最辛苦,但一旦大典开始,一切只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就可以了。
真正在这时还需忙碌的只有柳陆云、秦笑渊和庞威,就连步竹都放了假。
敬岚路过酒窖,也不见陆先生在,听说只有海门大典正式的节日,他才会在醉月阁的酒酿祭礼上现身斟酒。
也不再思考这个人平日里都在干什么,敬岚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
虽然他对此时出门去人山人海里挤怀着质疑,但无奈步竹已经缠着他说了好几天,要敬岚陪她去看落枫阁的鱼龙戏。
步羽阳似乎对这样的街道并不喜欢,最近一直都呆在房间里,敬岚每天见到他的大多数状态都是盘坐在床榻上,把绝穹横放于两膝,静静闭目思悟。
以步竹的性格,断然是不会在这时候去打搅他,余桐这种人就不提了,步竹躲他都来不及,别说找他。
而敬岚恰巧看起来非常闲,甚至闲到自己都觉得快发霉的地步,自然而然就成了步竹的第一目标。
在后门等了一阵,就看到步竹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和平日里一身紧身绿纹黑衣不同,今天她穿着画了很多大鱼的蓝色宽松短袍短裤,腰上束着水色绸带,连布鞋都是海蓝色。
头发很明显精心梳过,在侧边系了两颗蓝色的小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敬岚一眼就看出这是海门大典的独有服饰,称为沧涵,街上很多洛流城的原住民都会穿,外来的人也都会提前去专门的沧涵商铺中订制,颜色各异,花纹款式都大同小异,只要一到海门大典,满街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