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那边果然有柳七画像,两人俱是一惊,两步躲到街边角落处。幸得玉龙状态特殊,二人一直不敢让他大声说话,此刻并未惊动行人。再说了,神都浩大,人口众多,这街上也没那个闲心细瞧了谁,纵然两人有些惊诧异动,也没人注意。
“这究竟什么情况?我怎么会被通缉?”柳七纳闷道。女孩儿也和他一样摸不着头脑,低声道,“先不着急,我给你装扮装扮,咱们先回楼中再说!”
柳七摆摆手道,“不用!看我的!”说着暗暗运劲,只见他面上各处肌肉仿佛自主脱开一般微微颤动,随后眼缩眉移,鼻动嘴咧,片刻之间便换了一副模样。
女孩儿当着面尚不觉得有多大变化,只转脸再看时,却是完完全全两幅面貌,不由得叹道,“你是怎么弄的,这法子倒是神奇的紧!”
柳七不在意道,“不过是移动一点肌肉筋膜罢了,高手都看骨相真气,也就糊弄糊弄普通人!”
女孩儿笑道,“也不错了,倒是省了许多事!”
柳七换了形貌,便理直气壮起来,望着那城墙冲着女孩儿故作道,“走,看看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神都生事!”说着,拉起女孩儿凑到那榜文下面。
这榜文看起来有些时日了,门边的士卒早就视而不见,一路上的行人也是见怪不怪,几乎没什么人围观。两人抬眼观瞧,只见那墙上俱是通缉的榜文,接连数丈,密密麻麻好似糊墙一般,怕是有数十人之多。
柳七的那张混在其中,反倒不怎么显眼。那画像寥寥几笔,白描勾勒,虽然简单,却将柳七的神态形貌描了个十足,下方几行小字“柳云旗,青州延平郡临海县人,昭武校尉,元贞二百三十六年秋,官拜金龙卫中郎将,因其玩忽职守,致使歹人入宫,皇族受戕,后其畏罪潜逃,特此通缉!能供其行踪而坐实者,赏钱两贯,若能缉拿归案,赏金龙五十枚!”
“呵,真小气,小爷我才值五十枚金龙?没眼力!”柳七望着画像低声嘟囔着,女孩儿没料到他竟说出这话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骂道,“这也有比的!已经不少了!这一圈,就属你赏金最高!”
说来奇怪,这密密麻麻数十人的通缉榜文,俱是高官大将之属,柳七这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混在其中也不过尔尔。报其行踪的赏钱也不过两贯,比起其他通缉几乎都以银龙作为单位的赏钱,着实寒酸了些,反倒是缉拿的赏钱颇高,让人望而生畏,仿佛明摆着告诉别人此人不好对付。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份通缉上柳七的信息其实给得很少,除了真名和属籍,几乎没有其他信息,而他行走江湖用的是道号,他官拜金龙卫中郎将的事又只在一些高人之间流传。寻常江湖中人,几乎没人知道通缉犯柳云旗和百杰榜第一的血影刀杰小宗师柳玄云是同一个人。
却说柳七换了形貌,自然气定神闲,二人看过榜文也为深究,径直穿过西门投肆艺楼而去。
相比城外繁华,城中便稍显冷清些,自从城中禁绝了马匹,那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自然干净整洁,两旁在种些遮尘的绿树,随着初春渐来开出片片嫩芽,点缀城中,别有一番韵味。
马匹被少府的厢车取代,纵横飞驰,井然有序,竟比之前还要方便快捷一些。这东西也就这半月多来渐渐普及,柳七二人并不熟悉,也不敢贸然乘坐,一路步行而来,纵然两人脚程不慢,在不惊动百姓的情况下,到楼前也几近傍晚。
看来情况和二人离开之前相比并没有好转,此时的陌柳街竟不见多少行人,若是以前早已人声鼎沸,那些个翠阁朱楼,哪个不是莺歌燕舞,笑语盈盈,此时俱都掩窗闭户,安安静静。
肆艺楼也是如此,朱门半掩,竟不见一个人影。两人推门进来,只听一个惊喜的声音透着殷切,边叫着边凑过一个人来。
“贵客临门,二位里边请!”正说着,抬头一眼却是一惊,言语中欢喜更甚,叫道,“云哥儿,傅姑娘,你们回来了!”
“狗子!”柳七也是一喜,“你咋跑前面来了!”原来此人正是柳七之前的跑堂,被柳七抢了差事之后调到后厨帮忙,此番又被调了回来。柳七与他相熟,故呼他小名。
这小子满脸喜色,冲着楼上喊道,“屠姑娘,你看谁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却将驻留在楼中的万花弟子都惊了出来,连带着后院的一帮伙计,也跟着围了过来。
这下便看出亲疏来,傅筱筱名为婢女,实则也是万花弟子,地位甚至比普通弟子还要高些,她虽嘴上不饶人,心地却破软,这些弟子都与她要好,当即围过来关心。
而柳七在楼中待不过数月,整日里与这些伙计混在一起,反倒与这些人相熟,见他回来,都来招呼。
两人将这一众人一一打发,才见一位女子等在圈外,只见她粉面如画,柳眉杏眼,着一领墨绿素锦箭袖袄,里面衬着描金粉缎中衣,下面是翠玉葫芦压角的团花湖色裙。
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面带微笑,有一股说不出的温婉气质,金钗挽青丝,结成月髻掩傲骨,银坠衬粉面,倒映红霞显秀气。她好像有些体弱,纵然春寒,但是在室内,她也披着一领内衬兽皮的红色大氅,似乎有些畏寒。
她虽然娇弱,站在那里却似一根顶梁柱,将这满屋习武之人的气势都压了下去,见着二人带着亲切道,“筱筱,柳公子,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