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忌牵着两个小童在少年的带领下来到顶楼,这里四面开阔,窗棂尽开,极目远眺,几乎可以看见液庭池前的宫门。整个楼层被打理成一个房间,华贵的火绒毯铺满各处,上首檀香木架,支着一方琴,色呈醇厚的橙黄,是以透明的清漆将梧桐木本身的颜色绽放出来,七弦簇敛,映着窗外日光朦胧闪耀七彩之色,琴额天然,顺着根结纹理悉心雕琢风雅之图。岳山架起空蒙韵,护轸垂挂绿珍珠。
琴后端坐着一位极美的女子,目光冷淡面无表情,以手抚琴,好似山泉叮咚,风涛阵阵,余音婉转,绕梁不绝,显然是此道大家。对面坐着一位温文儒雅的中年人,侧耳倾听,一手在膝上合拍,另一只手执笔舔墨,笔走龙蛇,好似云烟浸落,笔下婉转游走,有惊鸿游龙之姿,刀削斧凿,有巍峨耸立之态。
那少年有些木讷,并未有什么通报之礼,而是直愣愣地推开房门,指着正在运笔的中年人道,“楼主就在那里。”说完在卫无忌惊诧的目光中转身下楼而去。房中的两人好似也习惯了少年的无礼,直当他不存在,也并未理会卫无忌,自顾自地弹琴写字。卫无忌也不介意,牵着童儿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着。少年一路上并未避人,自然有伺候的仆人落在眼中,赶紧将消息报与楼中临时的管事。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鹅黄衫子外罩翠绿比甲的清秀女孩儿便急冲冲地从三楼的房间中跑了出来,先是在一脸懵懂的少年头上胡乱敲了几下,然后三步捡作两步跃上六楼,站在门外定了定气,小心地探出脑袋瞧了一圈,正见着卫无忌斜倚在座上,望着那边自娱自乐的两人微微带笑,不言不语。两个人小童儿可是闷坏了,坐在那里扭来扭去,满脸的苦色。
女孩理了理湖绿的绣裙,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哪有半分方才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款款而来,不发出一点声音,凑到卫无忌身边盈盈下拜,低声道,“见过伏楼伯,谷主和小姐沉醉这琴曲书法,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我等在醉仙厅备了您最爱的桂花酿,何不移步去那里等待?”
那两个童儿好似认识女孩,见着他过来眼神发亮,几乎要跳起来,却被房中三人的气息所摄,不敢动弹。卫无忌却头一回没有顺遂女孩儿的意,摆摆手道,“我就在这里,这点儿我还等得!把这两个调皮鬼给我弄走就是了。”童儿听了卫无忌言语,立马跳起来扑在女孩子身后,扯着他的裙子便要离开。
女孩儿心中不愿,皱着眉似要哭出来,却又不敢违逆卫无忌,拖着步子好久才退出房中,卫无忌却不理他,将身子舒展开来,以手作枕,竟在那里闭目养神起来。女孩心道如此也好,至少不会打扰谷主和小姐,正思忖间,只听卫无忌喊道,“给我取两壶桂花酿来!”
这一嗓子唬了女孩儿一跳,连忙做出安静地姿势,低声道,“大人莫嚷,马上就给您送上来!”
卫无忌惬意地点点头,摆摆手让三人退走。女孩儿只得悻悻离开。牵着两个童儿出了门,眼珠儿一转,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唬得那童儿欢欢喜喜,拍着手便自顾往楼后的花园而去,女孩又吩咐两个人看顾便不再去管,自顾下楼来寻到引领卫无忌上楼的少年,又是劈头盖脸地敲了一通,看他那懵懵懂懂的样子,没得又心软起来,抬手在方才敲打的地方给他揉揉,恶狠狠道,“记住,以后那个人不让进,有玉蝶也不行!”
少年木讷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挂在心上。女孩儿斜着一双明眸恶狠狠地向上瞟去,低声埋怨道,“幽若姐姐刚刚托付给我,就让他闯了进来,哼!我让你喝桂花酿!”说道此处,她看向木讷地少年正声道,“小云子,你去后厨把水缸后面那坛酒取过来。”
少年倒是颇为听话,应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他两人如何背地里做手脚不提,单说卫无忌斜躺在厅中,拿眼瞥向中间温和儒雅的中年,阴阳怪气道,“万花果然不愧是十门第一风雅,连百杰榜第一的小宗师也只配守门,什么断生天鹰林萧远,神威将军李承业,那比得上咱们风谷主的潇洒大气!”
他这番话拿腔拿调,极尽讽刺之能,偏偏那中年人不动如山,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抬起头瞥他一眼,便又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见中年实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卫无忌实在忍耐不住,站起身来冲着中年道,“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他杵在门上?他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跟撞坏了脑子似的”
风少白运笔如飞,终于网上一扬,勾出最后一抹飞白,直起身看着桌上的卷轴,眼中流露出审视之意,嘴上却道,“什么时候辅国大将军开始关心道宗的人了?”
卫无忌瘪嘴道,“什么道宗不道宗的,青华道宗已经封山了,他既然入得了鹰山,我神威也不是不可以!一句话,我看上这小子了,你万花谷既然不稀罕,不如送给我神威府!”
风少白看着桌上叹息道,“这几处转折,若不是你闯进来,不至于如此生涩!”说着他放下笔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卫无忌,摇头道,“玉真早有书信送来,要我看顾此子,怎会让你带走?得了好处就要收声,莫要得寸进尺,此子乃是青华道宗的一脉衣钵,你就不要乱打注意了!”
风少白一双眼黑白分明,淡然地盯着卫无忌好似直刺他的内心一般,令他心中没由来一慌,仿佛最深处的秘密被看了去,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