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酷暑,本就令人烦躁,镇国公府又来了三个大活宝,更是让魏蓁心中郁闷。
哦不,准确地来说是四个,杨秀琴的母亲也完全及得上活宝这条资格线。
长大后的秦氏兄妹到还好。
秦君之在外院,井水不犯河水。
秦琢心一心沉醉在她的天地里,或是从古书里找方子制香,或是在园子摘花做薛涛笺。
总得来说,就是他们且自作他们的,跟魏蓁犯不着。
杨家母女却是真真正正让人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
且她们俩虽然很难缠,却十分地精明,懂得不该惹的人坚决不会去碰,例如镇国公府老太君。
但是其余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杨秀琴的母亲钟兰最喜欢去的就是秦氏的冠云院,可以在里面待一整天,跟秦氏讲那过去的日子。
而杨秀琴本人就穿梭在点春小筑、舒晶堂和照妆楼之间,三点一线,每日不倦。
魏蓁不堪其扰,每每跑去老太君的松年堂待着,试图摆脱杨秀琴,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
老太君却不许她常过来,说是连个寄人篱下的赖皮亲戚都处理不好的话,怎么能做好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在这炎炎夏日里,魏蓁心中有着熊熊怒火,两面煎灼,终于她的下巴中心光荣地冒出了个痘。
老太君看了小孙女的窘样儿笑的不行,待到把魏蓁笑急眼了以后,又赶紧着吩咐霜降叫厨房给魏蓁做菊花叶汤来。
在金陵,菊花叶又叫做菊花脑,虽是野菜,金陵人却爱得不行。
一丛丛绿色的菜蔬,长着锯齿状的叶缘,烹饪起来自带一股提神醒脑的清香,更是去火明目,清心防暑。
菊花叶的吃法很多,或是煎炒,或是凉拌,或是做汤,都会有不同的口感。
镇国公府的菊花叶汤,是将菊花叶汆入野菌子汤中,再打上几个鸽子蛋。
一池碧波,其上几点黄鹂,端的是野趣横生。
“祖母,这菊花叶汤是治标不治本,您是知道我为什么会上火的,这本可怎么治?”魏蓁一边喝着菊叶汤一边气鼓鼓地跟老太君抱怨道。
秦氏也跟老太君讲过了杨家母女的事情,老太君却不甚在意。
不过是一对附亲来的母女,在镇国公府里还能翻出什么大的风浪。
“多大点子事儿,就值得你急成这样?她们虽是亲戚,也是拐了好几道弯儿的,比咱们魏家出了五服的且还不如呢。”
老太君对着自己的小孙女谆谆教导:““你就权当她们是在做戏,开心的时候你就看着;不开心的时候把你的照妆楼门一关,她们还能打上来?你又不过是个小姑娘,不需要端着什么身份。”
又点了点小孙女的额头道,“只记住一条,不能让她们出格就行。要是出了格儿,就要采取雷霆手段。否则,端着亲戚的身份,她们且会更加肆无忌惮。”
既有祖母在背后撑腰,魏蓁顿时有了足足的底气,把这菊叶汤一饮而尽,自觉十分豪气干云地道:“且让她们放马过来吧!”
杨氏母女还未放马,魏凌却如脱缰之马般奔进了松年堂。
“祖母祖母,快让那对杨氏母女给搬到府外住吧。”
人还未进门,魏凌的喊声就已经到了松年堂里。
老太君听到屏了个脸,骂道:“都十三的人了,还没进屋来就大喊大叫,成个什么样子。”
又心痛他跑的满脸汗,让霜降再给少爷盛一碗菊花叶汤来。
魏凌张嘴欲言,就给老太君按住了:“先喝汤,你和你妹妹,一个两个的养在府里没经过风雨。这才多大点事儿,就给你俩逼成这样,一点少爷小姐的气度都没有。”
魏凌苦着一张脸喝菊叶汤,喝完以后气倒是顺了许多。
“祖母祖母,咱们给杨氏母女在金陵买个屋子,住到外面去罢,这样也没人能埋怨咱们亏待了她们。”说着,他又叫来了自己的小厮澄心,“你把那玩意儿拿出来给老太君和大小姐看看。”
澄心躬身应是,从袖袋里拿出一叠帕子。
秦氏兄妹和杨氏母女来的那天晚上,为了表示欢迎,魏凌也从宫里回府一起吃了个饭。
之后每每回来,都能在自己的院子门前,“偶遇”杨秀琴。
她或是在赏花,回头对着魏凌莞尔一笑;或者拿着一本书,倚在廊下娇声诵读;又或者是一边喂鱼,一边含情脉脉地转头看向魏凌。
这样的“偶遇”多了,魏凌感觉自己掉的鸡皮疙瘩甚至可以把他堆起来。
于是他干脆一心在宫里念书,有东西要拿,也只让自己的小厮跑腿儿。
结果,今天澄心就给他拿回来了这么一堆避之唯恐不及地“礼物”。
魏蓁看着自己小哥哥皱起来的脸,内心却十分欢快。
大抵看着别人受苦,自己受的苦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把那叠帕子挑开看了看,发现杨秀琴的绣功委实不错。
素帕子上或者绣着一根乔木,或者是一树丝萝,又或者是几颗红豆。
魏蓁笑道:“小哥哥,有美人儿给你绣帕子表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看她的绣功,比你屋里的流月也差不了多少了。”
魏凌看着幸灾乐祸的自家小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你不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吗?那我把她娶进来做你的小嫂嫂,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把魏蓁问的哑口无言,转了转眼睛,拿了帕子遮住嘴,示意魏凌放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