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
狄洛被她突如其来的论断吓了一跳,十分不解地问。
殷寻抖了抖鞋上的泥土,面无表情的回答:“是啊,若非心怀怨恨,又如何会在圆寂之处,产生毁灭道心的幻像?”
她嘴角嘱着一抹冷笑,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
“知道什么是万佛冢吗?菩提尽枯,长明灯灭,在异事录里,这原本是邪魔用来对抗佛修的蚀心炼狱。
“如果说五阴炙火尚可以用惩恶解释,那么这天生的克星,又为何会凭空出现?”
“可是众所周知,陀迦有慈心庇佑,乃是难得一见的安稳之地。那些老和尚奉行四大皆空,又有什么可恨的呢?”
狄洛朝最近的鼓包爬了几步,想要仔细观察这所谓的佛冢。然而不等殷寻回答,它便抢先叫了出来:
“死丫头,这石像的造型有点怪呀!本大爷虽然对佛家文化不感兴趣,但也知道这帮人喜好庄严肃穆。就算这佛修心怀怨恨,但基本常识总会有吧?
“——可是你看,这菩萨体态婀娜、面相阴柔,倒和魑魍宴上作佛陀打扮的妖女差不多!”
虫子所说的“魑魍宴”乃是流行于北地的一种邪修庆典,多举行在夏末秋初,玄阴转盛之时。
当年殷寻沦为妖女到北溟避祸,便与桑延一一起围观过这群魔乱舞的盛会。
或许是出于对正道的嘲讽,“魑魍宴”上服侍的婢女都会扮作佛陀、道姑的模样。
殷寻细看着眼前低矮的佛龛,发现其中供奉的石像果然与那些妖女有七分相似。
不仅如此,她放开神识之后,还发现某些雕像的姿态十分诡异。
著名的割肉饲鹰,变成了手握利刃,扑杀鹰隼;端庄持重的双佛,竟然舍了法器,做交**之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寻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思绪万千。
这处万佛冢比书上记载的还要恶毒,难道那身陨此地的佛修,已经堕落成魔?
可就像狄洛所说,陀迦之前的无害是有目共睹的。莫非自己这次历练,恰好赶上了其中的异变?
联想到菩提镇近日反常的平和,殷寻对于此番猜测越发肯定了几分。
而且自打进入幻境之后,狄洛再没有露出那种别扭的温顺。若以磁场外放,内部不受的理论解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不知道以咱们现在的状况,靠转换脱身还管不管用……”
狄洛的语气有些沉重,显然明白目前的形势并不乐观。
殷寻叹了口气,将自己方才的推测告诉了它,不出意外地换来了虫子的连声控诉。
“好啊,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还趁机克扣了两块琉璃酥?”
狄洛梗着脖子,十分痛心的说道。
“要不是眼看情况危急,需要本大爷帮忙分析,你是不是打算隐瞒到底?”
“怎么可能嘛,我只是觉得事态未明,没必要多个人白白担心。”
少女捂着胸口,一副不堪诋毁的模样,惹得某只虫子又翻了一个白眼儿。
“哼,以后再和你算账!”
狄洛撇了撇嘴,纵身跳上了佛龛的屋顶。
“还愣着干什么!若真如你所说,这幻境能产生外放的磁场,还可借此影响人的心智,那么这番异变,决不是你一个凝气期应付得了的!”
它停顿了一瞬,有些迟疑的说道:
“还记得这次比斗的由来吗?据说是天演宗推测,陀迦幻境将会有异宝现世。
“可那群成天端着罗盘的家伙,又是靠什么进行判断的呢?”
“司天仪九脉七孔,引四方灵力驱使。他们所做的预言,自然是基于大陆各处的气脉变化……”
殷寻说到此处,神色突然一凝。
“难道你怀疑那异宝之说,其实是子虚乌有?天演宗的推断,不过是受到了幻境异变的误导?”
“没错,既然陀迦的磁场已经波及到了镇上,那么此处的气脉很可能也是因此改变。”
虫子冷笑一声,微微扬起脑袋。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让如今的陀迦与前世大不相同。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那群妄图夺宝的人只怕会适得其反。”
它示意少女伸出左臂,熟门熟路地爬了上去。
“走吧,趁幻境崩溃之前,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凭咱们现在的实力,能活着出去就已经不错了!”
…………
可惜,两人所在之地毕竟是加强版的蚀心炼狱,即便只有死物无人操纵,想要逃出也并不容易。
殷寻和狄洛忙活了半天,多亏神识机敏,灵光一闪,才勉强找到了破阵的法门。
“就是这儿了!”
虫子撩起前腿,指了指面前的佛龛。殷寻抬眼望去,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这处祠堂位置颇高,但基本构造与其他佛龛并无不同。
木质的柱头红漆斑驳,角落里还积着厚厚的灰尘。内里石像虽有些女气,姿态造型却是循规蹈矩。
若非有玄黄甲引导,在这密密麻麻的坟头之中,她绝不会对其多看一眼。
“别被表象骗了。”
狄洛从殷寻腕上一跃而下,迅速施了个除尘法咒。
少女这才看清,那佛像手中托着一个石雕的莲花,九片花瓣层叠绽放,中心处却有个大大的空洞。
“难道破阵的关键,就是放回这缺失的莲蕊?”
殷寻以手托腮,陷入沉吟。
狄洛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殒身渡人,莲台净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