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的头骨磕到了纽扣,头皮一阵麻,然后就是疼痛,她咬紧腮帮子。
茅屋里头狭小,夏天又闷又热,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柯莱才意识到有些冒犯了,松开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冒犯了,不好意思。”
许愿抬起头,努力朝他笑了笑,柯莱可以看见她波光粼粼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好像太阳,藏着无数的光芒,睫毛颤了颤又垂了下去,柯莱第一次离一个姑娘这么近,有些不适地往后挪了挪。
脚步声过去了,柯长道:“小愿,吓到你了吗?这是我孙子,不好意思,之前瞒着你。”
许愿稍微想想也是知道为什么,黑类五的子孙怎么能当兵,很显然两个人的关系一定是瞒着的,“没事,柯爷爷,我给你送点红烧肉来。”
柯莱看她这么晚了还来给爷爷送肉,亦是感激不已,认真地说:“许姑娘,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爷爷。”
许愿笑了笑,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件顺手的事情,而且,柯爷爷本来就不应该遭受这些,道:“解放军同志,这是应该的。柯爷爷救过我外公。”
柯莱恍然,原来爷爷说的他以前下属的闺女家就是她家,愈感激。
柯长不敢多留他们,说道:“你们快走吧,被人现了就不好了,阿莱,早点回去吧,开车路上小心。”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柯莱先开了个小门,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人,再让许愿初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牛棚这边。
柯莱再次感谢道:“许姑娘,真是谢谢你们了,有机会我再登门感谢。”
“真的没什么,解放军同志,对我来说就是顺手的事情。”
柯莱听见不远处的狗叫,月光下,许愿的眼睛仍然带着令人温暖的光芒,总是弯起一个弧度,柯莱有些晃了神,他说道:“但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许姑娘.......”
忽然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许愿看了一圈,拉着他跑到残墙篱笆后边,这边有个破房子,有面墙倒了,两个人就蹲在断壁残垣后头。
“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还有亲吻的声音。
许愿红了脸,她的脚踝也不停地被蚊子咬,有些难耐地挪了挪脚,柯莱口干舌燥,也略不自在地挪了挪。
许愿伸了伸脚,腿经脉一抽,没能稳住身子,就要往后仰,柯莱眼疾手快,赶紧拖住她的背。
许愿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蹲稳了,柯莱的右手臂还绷得紧紧的,过了许久才松懈下来。
那两个人压低着声音,走三步亲两步的,总算从他们面前过去了,许愿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因为两个人一直压低着声音,她还没能听仔细。
等他们走远了,两个人赶紧站起来,许愿跺了跺脚,脚上估计一圈蚊子包了,“解放军同志,你赶紧回去吧,天都黑了。”
柯莱目光在她的脚踝上转了一圈,“嗯,许姑娘,我叫柯莱。”
许愿才意识到她一直叫他解放军同志,不好意思地笑笑,改口道:“柯同志,再见。”
柯莱脸有些微烧,点点头,转个身,迈开步子自己也没意识到,同手同脚了。
“诶,柯同志。”许愿叫住他。
柯莱转过来:“嗯?”
许愿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你走反了,你的车停在那边,在村口子。”
黑夜中许愿没能看到他尴尬的面色,许愿细细给他指了路,朝他挥了挥手。
柯莱顺利找到了车,摸要是的时候,摸到胸口的纽扣,忽然想到许姑娘磕到了头,当时他有些着急,太粗鲁了。柯莱有些愧疚。
许愿回了家,许传鸣和安妍自然要问怎么这么久,许愿和他们说了一下柯莱的身份,许传鸣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这样骨肉分离,有亲不敢认,实在是令人难受。
安妍也是黯然,只要一天没有回城的通知,她就不能正大光明地见到亲人。
许愿相信这一天总会来的,努力调节低迷的气氛:“总会好的,这样一天总会来的,黎明前总是会有些黑暗的。”
是的,黎明前总是会有些黑暗的,七月底的唐山大地震,远在这边都能感受到一些摇晃感,待听得报道,才知道,原来是地震。
人人自危,他们不知道地震还会不会来,距离十万八千里的许家港村一个个的谣言百出,纷纷从家里头搬出来,在外头打铺子,就害怕夜里来了地震,自己都来不及跑。
许愿是为数不多的不相信的人,连一些知青都怕的不行,她深深感受到文化缺失造成的影响,却又无能为力。
家家户户都在外头搭了个棚,住在屋外头,天气热,倒也还好,还能凉快些。
最后还是上边的人过来宣扬,这边是不会有地震的,才纷纷搬回了屋子里去。
柯莱后来又来了几回,给许传鸣送书,送了一大块黑猪肉来,说是在山上打到的,部队里分了一下。
这么热的天气也不好储存,许愿立即做成红烧肉,让他带回去一些,柯长那儿也送了一大碗去。
许家港都知道了许传鸣家和一个解放军关系很好,柯莱面容整肃,是时下凌然正气的长相,村中亦有不少人家上门打听,询问亲事。
唐山的余威尚在,各地都在筹备粮食物资支援唐山,如今的消息闭塞,从报纸上知道只言片语,于大家的生活影响不大。
九月份,华国伟大的领袖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