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一生踏过之路,何止千万里,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可以作为一个起点,都可以作为来之处,其实换做他人,走过的路,也是一样多不胜数。
既然如此,那么此问的答案……
韩石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拇指,指向自己脸侧。
从白眉禅师的角度看去,若是闭上左眼,拇指指向的,是韩石身后之路。
若是闭上右眼,拇指指向的,却是韩石自己。
到底是指向自己,还是身后之路,韩石没有说,白眉禅师也没有问。
两人沉默许久,白眉禅师微微点头,看向韩石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赞许之意,他大袖轻轻一拂,竹篱门无风自开,韩石也不客气,举步间就踏入这庭院之中。
“这两百年间,你是第三个进入这间庭院之人,老夫适才之问,能够答上来的,不多。”白眉禅师目露回忆之色,缓缓说道。
“我记得第一个人的回答是,从娘亲的怀抱中来,当一个修行近千年的元婴修士,却依然不忘幼年初心,更是敢在人前畅所欲言,此答,自然无暇。”
“而第二个的回答却是,从天地间而来,此答虽然有取巧之嫌,却也不失为一股对走过之路的感悟,我们修士,也是人,也活在这天地之间,从天地间来,自然也会朝天地间去。”
韩石站在庭院中的树下,静静聆听,微笑不语。
“而韩石小友的回答,极为别致,不发一言之下,却让老夫心中有了一丝看穿迷雾的感觉,倒是让老夫见猎心喜,请!”白眉禅师大袖一摆,长笑间走进禅房中。
韩石目露奇异之色,他并未自报姓名,此人又如何得知,而且此人并未掩饰修士的身份,只是此人的修为,就连韩石也看不透,莫非
韩石并未太过担心,如今的他不再是修道初期,他已有自保之力,即使是这白眉禅师怀有歹意,他也有自信能全身而退。
禅房中并无多余的摆设,只有两只蒲团,中间一方矮桌,上面只有两只杯子一个茶壶,而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
“此茶无名,乃是老夫这么多年来,亲自在此山深处采摘,虽无浓香,却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白眉禅师举壶给两只杯子都沏了茶,七分满。
白眉禅师自顾自地端起杯子,轻轻地嗅着茶香,脸上浮现陶醉之感。
韩石尝了一口,初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十余息后目光蓦然一亮,再度品尝一口,随后他面色再度一变,又喝下第三口,这一口,韩石一饮而尽。
与韩石不同的是,白眉禅师在闻过茶香后并未去喝,而是将茶杯轻轻放下,笑意隐隐。
“一茶三味,果然不凡!”
韩石不由得赞叹一声,此茶初入口时带着一种独特的茶的自然之甜,香气扑鼻,令人有陶醉之意,,但这香甜入口不久之后,便渐渐有朝着苦涩转变的迹象,待到满口都是苦涩时,此茶又渐渐产生第三种味道。
此味名醇,只有在尝尽苦涩后才能真正体会,恰如人的一生,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到中年时的心灰意冷,再到晚年时的看破红尘,返老还童。
此时,方为醇!
“未知小友家乡何处?”白眉禅师轻声问道,目光似乎凝视着身前的茶杯之中。
“晋国。”
韩石不由得看了白眉禅师一眼,他能感受到此人在他说完后,似乎有了一丝激动之情。
“那就没错了东云城韩家,一切还好么?”
白眉禅师的语气平淡,但却让韩石心中顿时有了波澜,目光中充满惊诧,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晋国我也有将近百年都未曾回去,百年前的韩家,倒是一切安好,依然是东云城中三大家族之一,敢问前辈可是韩家第七代老祖-----韩广?”
韩石心念疾转之下,便有了推测,若是这推测为实,那当真是不可思议。
白眉禅师眼神悠悠,回忆之色充斥其中,“韩广这个名字,老夫几乎都已经记不得了,老夫如今的道号,叫做赤龙子,小友可有耳闻?”
韩石心神一震,起身朝着白眉禅师躬身一拜,这一拜,是为了当年在韩家的藏武阁中,获得的仙缘-------九雷诀,若不是因为韩石主修石诀,九雷诀必然会成为主修功法,即便如此,此术在韩石修道早期,给了他许多的帮助。
这一拜,韩石真心诚意。
不过白眉禅师的另一个身份-----赤龙子,却是让韩石心中一凛,暗中有了防备,赤龙子的大名,他如何不知晓,此人的杀戮之道,已到了止夜啼的程度。
“听说小友在雷云湖边,以此术大展神威,老夫心中甚喜。”
白眉禅师右手食指指尖处,有一点明亮的光芒突然出现,闪烁不定。
韩石目光凝重,也一样举起右手,食指尖端也同样出现一点光芒,只是与白眉禅师指尖的光芒对比,亮度稍逊。
两人互视一眼,光芒同时散去,白眉禅师大笑一声,说道:“此术我当年留在韩家,便是为了等待有缘之人,只是想不到竟然在此处与这有缘之人相见,老夫本以为,这一生我再也见不到韩家的后人了。”
韩石嘴角含笑,面色稍显激动,目光深处却是微不可察地一闪,白眉禅师此语看似寻常,但落到他耳中,却给他以一种隐隐的暗示之意。
赤龙子身为元婴大圆满修士,这天下除了几处禁地之外,哪里去不得?若想回到晋国更是简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韩家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