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来了。”
魏三娘抬眼一看，不禁呆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
“换药啊。”戚大川说的理直气壮，快速的解着腰带，却被她急切叫停。
将药放在桌上，魏三娘别开脸，微微有些赫然：“等我先出去，你再换。”
本想要展现一把自己身材的戚大川手顿时僵住，然后，一脸委屈幽幽道：“可是我自己不大方便啊。”
也对，要往腰上缠纱布，他自己的确是不大方便。
只是
男女有别，她也不方便啊。
魏三娘灵机一动：“三郎一会儿就要回来了，不如你再等等，他给你换药顺便还能给你看看伤势。”
方才幻想的温柔小手拂过健硕肌肉的画面瞬间化为泡影，戚大川懊恼的低下头，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虽是如此，不过魏三娘还是特意看了一眼，发现那血没有再往外渗了，这才松了口气。
气氛霎时间有些奇怪。
若是从前跟大熊一样的人坐在旁边，倒也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换了个表皮，似乎跟换了个人似的，透着陌生劲儿。更别提，离着脚不远的地方，还有个光着屁股插着一根羽箭的由大勇。
“咳咳。”
刻意将视线避开地上那个辣眼睛的东西，问道：“这是在攻金陵城时受的伤？”
“你也知道？”
戚大川有些惊讶，旋即又变得懊恼起来：“原以为南朝弱到不堪一击，没想到这回大意了。还害了李将军，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魏三娘原本也斟酌着想等他伤口包扎好了打探一下李泾之的下落，没想到戚大川既然自己主动提起，便接着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李将军十分厉害吗？况且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
“都怪我。”戚大川目露悔：“临走时，他便叮嘱我，金陵城看似易攻，实则还不到火候，需要徐徐图之。可我心急，没听他的直接攻打，结果弄成这样，还连累了他。”
“听说是掉秦淮河了，派人去找了吗？他水性好，若是落水之前没有受伤，应该不至于会有危险的。”
戚大川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
两人相识也有些日子了，以他对魏三娘的了解，除了面对子女，鲜少见她如此焦急。而再看她现在这副样子，明摆着，有些不大对劲啊。
戚大川小心翼翼问道：“连我都不知道他水性好，大妹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魏三娘一时语结。
在她心中，早晚两个人都是要和离的，可不得不说，他的出现，还是让她心中出现了一丝涟漪，特别是那么短暂的半天相处。
“哦，我明白了。”
戚大川忽然开怀大笑：“是不是小妹这丫头告诉你的？我就说，这丫头和将军十分投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父女呢。哈哈哈！”
魏三娘艰难的开口：“他们原本就是父女。”
戚大川更乐了：“对，对，他们本就是父女，等这回李将军回来，咱们就郑重的摆个仪式，给小妹认下这个干爹，往后小妹就又多一个人照应了。”
“不是。”魏三娘抬起头，望着他那灿烂的笑脸：“他们本来就是亲父女，李泾之便是我那个死在战场上的亡夫。”
笑声戛然而止。
不知为何，魏三娘觉得有丝羞愧，也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只想要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这么多年他都没回来找过我们，我以为他是死在战场上了。其实他去了，只不过我早就带着孩子们从吕梁搬来了大同，万般阴错阳差，就这么的错过了。直到两个月前，他找到了我们。”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的落下，空气顿时死一般的凝结。
许久，他慌忙站起身：“我该走了，一定是血流多了，竟然开始出现幻听了。“
“是真的。”
魏三娘的声音让他的脚下一顿，紧跟着她一字一顿：“我没必要骗你。”
他微微侧头，哑着喉咙：“知道了。”
而后，慌不择路的往外夺门而逃，那总是伟岸的背影，竟然有些微微的驼着。
魏三娘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目光低垂，碰触到了桌上的药瓶和纱布，顿时一惊，抓起便往外跑，高声道：“戚大川，你的药！”
然而空挡的街道上，哪里还瞧得见一个人呢。
.......
戚大川并没有走远。
他躲在小馆子的墙角，将背紧紧的贴在墙上，听着魏三娘叫自己的名字，又想起她方才说出那个残忍的事实，心口的冰霜比这夜还要凉，又像是被泡在黄连水中，苦的眼睛都开始发涩了。
怎么会是这样？
她怎么会是李泾之的夫人？
他与李泾之两人，虽身份悬殊甚远，然他从一开始便将他视为真正的汉子，并有心结交。在见识了他的才能后，更是大为折服，甚至愿意抛却自己尊贵的身份，愿意在他身边做一员副将。
朝中早就有人不满，说他身为北狄战神，竟然委身在一降臣身边，简直是自甘堕落，丢了北狄的颜面，也丢了皇室的颜面。幸而有母亲为他斡旋，他才能在军营中如鱼得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同是他的福地。
在这里，他有幸与李泾之皆为兄弟。
同样是在这里，他遇到了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甚至想要与她共度今生。
战场上的厮杀，命悬一线之际，他忽然想到，若是此刻便是生命的终结，那么他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