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青春校园>雁西归>第一章 茶言

京畿卫营兵身着乌金寒甲,脚踏乌皮雷纹靴,默然行进在九华大道的莲合街上。阳光耀耀地照在铠甲上,反射成冰冷而刺眼的光。甲胄与营兵们腰间佩挂的牛皮刀鞘碰撞后,出“喀喀”的声响。/p

这一营京畿卫押送的是一列看不到头的车队。车上或装着满满的黑漆樟木箱子,或用麻藤布盖合得严严实实。/p

百姓中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人敢高声喧哗。/p

莲合街的北头是茶锦苑胡同,那一带是京中官员聚居的地界。/p

此时围观的百姓,却多是从九华大道上存善坊和宝瓶街过来的,这两处是京中勋贵世族家产铺子集中的地方。/p

有些在铺子里守夜的,便想起昨晚隐约听到的喧嚣及哭喊。/p

人群中有个七八岁的圆脸小丫头,怀中护着一架祥云纹八仙梨木食盒,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踮起脚探着脑袋直瞧。/p

“听说內眷昨晚就被带走了,如今拘在府里的都是家奴。”/p

有人压低了声音说着听闻来的消息。/p

小丫头忙缩回脑袋,支起耳朵细听。/p

“如此说来,男丁果真是全下了大狱?”/p

“哪还有假!这一车车的家什被抄得如此干净,杨家怕是翻身无望了!”/p

“哎,也不是头一家,这才兴旺了多少年……”/p

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便抱着食盒转身挤出人群。/p

她拐了几道巷子,折进了存善坊。急急跑到聚贤楼下小巷旁,只见一顶灰呢布帷小轿停在那儿,两个轿夫正搓手挠耳,伸着脖子张望。瞧见她后,一迭声地催促:/p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可来了!福婶子千万交代紧赶着些儿,您怎就去了这么久!”/p

小丫头嘻嘻一笑,随口胡诌着“人多,等久了”,一边利索地钻进轿子。/p

两个轿夫不等她坐稳,便起轿疾步赶了起来,气得小丫头在轿中一阵好骂。/p

小轿出了存善坊,自九华大道往西,经过安阳街、泰和街、三勤街,进了览禅寺街后往北到底,拐进了宝瓶胡同。/p

沿着胡同往东走了一阵,便见一座三间五架金漆兽面门,悬匾“程府”。二人脚不停歇,又走一阵后来到了一道角门处,一路穿了三道门,最后停在了内院二门外。/p

此处平日里是内院采买进出、丫鬟婆子出门办事的地方,日夜有两个当值的婆子守着。/p

此时只见那两个平日里威风赫赫的守门婆子,一声儿不响贴门站着,门前叉腰立着一个四十出头、二等管事穿戴的婆子。/p

见到小轿后,那婆子虽仍皱着眉,但绷着的脸总算是挤出了丝笑容挂上。/p

“小念心姑娘回来啦!”待轿子落地,她便一步上前撩起帘子,“可仔细碰着!”/p

念心猫着腰钻出轿子,仍将食盒往怀中一搂,瞪着眼:/p

“姑娘就姑娘,怎的又加个小?”她顿了顿又忙补充道,“便是青岫姐姐也素来唤我念心,何曾唤过小念心!”/p

那婆子是内院专职女眷出入事宜的二等管事,丈夫唤作徐福。/p

今日一早,大太太跟前的青岫姑娘便唤了她去,说是大小姐早上醒来想吃祥云斋的几色点心,旁的皆不要。/p

徐福家的便立刻指了府里脚程最快的两个轿夫,抬着念心出了门。原算着不过半个时辰的差,谁知竟去了这许久!若是大小姐怪罪下来,岂不是要误会她指派不得力?/p

她瞥了眼梳着双丫髻的念心,忍不住暗暗抱怨:偏大小姐认准了念心才知她爱吃什么,指定了让这么个不晓缓急的去跑腿,可万万莫要拖累了她!/p

见念心还有功夫同她墨迹称呼,徐福家的心里急得要骂娘——这丫头比她孙女儿都小上几岁,若不是得了气!/p

好歹忍住了一口气,徐福家的不敢去碰那食盒,就一把拽住念心的细胳膊,半扶半拖地将她往内院拉,嘴上哄着“好姑娘”不停。/p

这般急急走了约一刻,总算是瞧见了凭澜居的院门。/p

凭澜居是程府大爷程原恩与大太太王氏的正院,徐福家的不敢擅自进去,便同守门的丫鬟招呼:/p

“……同青岫姑娘通报声儿。”/p

“通报什么,”念心打断她,甩了甩被拽了一路些许酸的胳膊,“我回去了,青岫姐姐自然便知晓。”/p

说罢,脚一抬,施施然走了进去。/p

徐福家的气得直瞪眼。/p

还是那守门的丫鬟眉眼通透,见状便笑道:“福婶儿可是另有事找青岫姑娘?她许是在大小姐房里伺候,您去她屋里坐会儿,找个人传一声便是。”/“不敢扰了小姐。”/“不妨事,您只管去。”/p

凭澜居正屋后头有一排三间的小屋,与正屋隔着一片小院子,中间铺了十字鹅卵石路。四角院落种了各色花木,还铺了一角山石。那三间小屋原是大太太王氏置放嫁妆的,后来腾了出来由大小姐住,便又在东西各建了座耳房。/p

徐福家自东厢廊下穿过,瞧见那小院门前安安静静连个人影都无,便想绕到后头去。此时却见屋中间门上的毡帘一动,一个身着豆青比甲、面容清丽的人儿自屋内走出。/p

正是凭澜居的一等丫鬟青岫。/p

徐福家的忙堆笑上前,刚要开口,便见青岫打了个禁声的手势。/p

青岫回头瞧一眼屋子,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歇着,福婶儿去我屋里坐罢。”/p

徐福家的忙随着青岫去了后头,路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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