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胖内侍将两只细嫩的手交叠在腹上,望着程曦笑眯眯道:
“公主说今儿摘得花色不错,让人捣鼓些花露、胭脂和蔻丹玩儿,请您入宫去一道喝茶说话。”
程曦看着手中宫帖与宫牌,半晌无语。
内侍见了便微微一侧身子,笑眯着眼绵绵道:
“您赶紧换身衣裳,这就随咱家入宫罢?”
程曦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胡服——她今日约了李落看宅,刚出门还没上马车,就让淳明派来的人堵在了府门外。
她抬起头道:
“公公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裳便来。”
说着转身抬脚走入府中。
她一面吩咐锦心回院子将衣饰及要用的小物备上,一面小跑去了廖园。
程时今日休沐,此时正在院中大大的老槐树下打拳。
程曦一下跑到他跟前:
“四哥,宫中又来了人,淳明公主招我今日入宫去!”
程时收起招式,额上泛着密密汗珠,棉白中衣因汗湿而贴在身上。
他双手叉腰岔开脚立着,睨着程曦,冲府门方向抬了抬下巴,问道:
“人在外头?”
程曦刚点头,便见程时虎步大开就往外走:
“爷去回了那东西,就说你在庄子上,没人。”
让程曦急忙拽了回来。
“回什么呀,我都让人在门外撞见了!”她嫌弃地甩甩胳膊,擦掉沾来的满手臭汗,“来找你是有别的事……今日我本约了李姐姐去看宅,牙行那里都已安排妥,此番却需你代我去了。”
程时简直莫名其妙,冷笑道:
“没空!去说一声改日便是了。”
程曦却有自己的算盘。
上回秦肖过去,牙行那边正巧有座小宅子,不论价钱还是位置都极合称李落心意。
但因主人急着卖,牙行不好多拖时日,秦肖拿威远侯府的名头好歹压了几日,再拖却怕坏了买卖情谊——这于风水来说,就有些不吉利。
再说程曦与李落两人到底于这些事不大懂,但若程时去就不一样了。
他凶神恶煞的,又有身份摆在那儿,牙行与卖主想来没胆子欺他。若有程时帮忙,李落买宅子的事必能顺顺当当办妥。
程曦便瞪着程时道:
“我被招入宫又是因为谁?横竖你今日休沐,便帮我去一趟呗!”她顿了顿,又道,“再说那是李梦林家的事,这也是帮你的同窗,李梦林回来必然记得你的好!”
程时嗤笑:
“爷要他记好作甚么!”
程曦却没时间再与他磨,转身又小跑着朝自己院子去,一面嚷嚷道:
“那是水静街的官牙,叫平通南北行……我约了她巳时牙行见,你可别迟了!”
说着一溜烟跑了。
程时全当没听见。
他吩咐小厮去牙行与李落说一声,自己转身回屋让人打水来冲洗一番后,换了身衣衫便出门去了。
因程时官居五品上,故而有十日一轮的休沐,他手下那班人却没有。
然而当他来到望仙楼二层的隔屏雅间时,杨翰已然翘着脚剥了一桌的花生壳,显然等了许久。
桌旁还有个作商贾打扮之人,留着两撇胡子,眼睛就跟他的肚子一样圆。
“头儿!”杨翰见了程时忙起身,一把将桌上果壳扫开,“上普洱么?如今正是时候。”
程时点点头,就见那圆滚滚的商人便立时恭恭敬敬讨好着凑上前,笑着见礼道:
“见过佥事大人,小的姓洪,在崇仁坊旧街有间小铺子,叫观妙斋。”
程时全然没听过这个名头,不知道观妙斋是做什么生意的。
杨翰忙解释道:
“是专门卖文玩古董字画的,旧街里当数一二的铺子……京中这些玩意儿除了内市,属旧街的货最有看头。”
而内市是设在皇城内专供宫廷采购之处。
程时便懂了。
他之前将李落的字画交给杨翰,想来这尊弥勒便是杨翰找来收字画的。
他开门见山道:
“洪老板见过字画了?”
那洪老板简直受宠若惊,忙尽力哈着腰道:
“见过了见过了,当真件件是佳作绝品!小的干这行这么多年,除了名家大作之外还是头回见这样大气磅礴、立意高远……”
程时生生忍住了没拿杯子砸过去。
他皱眉打断道:
“就是肯收了?”
杨翰见程时不耐,立即骂道:
“整什么废话!快点说事!”
洪老板汗都要流下来了。
他忙又卡着肚子点头哈腰,道:
“小的今日托了杨大人作中,实是想问问大人,这字画是长久出,还是只出这一回?”
程时听出些味道来,他示意洪老板说下去。
“若只出这一回,小的愿以二百两银子收下。若日后长久出,小的却有个想法……您可知这名家大家之作为何得卖这么高价钱?倒也并非因书画好,只因一个名气罢了!事实上,这世道出得起银子收藏字画的多是叶公好龙、不识瓦玉之人!”
而这些人判别好坏的标准,大多和程时一样——就看贵不贵。
洪老板打算给程时的字画捧出个“名家”来,先让行内有声望之人造势品鉴,再将字画抬了价慢慢流出市去。
这是完全的商人打算。
待洪老板走后,杨翰便道:
“那姓洪的也不是傻子,虽说是赶着令尊佳讯凑过来攀结,但这些人绝不会做亏本买卖……您那些字画是当真不错,我家老爷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