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
晴天里。
少年脸靠在小树苗上,可怜的小树苗摇摇欲坠,还没成熟就被压弯了腰。
“甚虚啊,你看着师兄干活儿你都不来帮一下?”瘦小的僧人擦擦汗,将铲子一把插在土壤汇总中,有些不满地盯着旁边的人。
“‘师弟’我这不是在帮你吗?师兄种树,师弟我替你扶着啊。”
少年笑的恶意满满。
抱着小树苗摇曳舞蹈的姿势更为妖娆了。
小僧人摇头。
“你……算了算了,你扶着吧。”僧人叹气。
不远处的师兄们种完了数之后已经去旁边的田里松土了,他们还在这里。
他有些着急。
少年见僧人不跟他说话了,少年故意凑上去。
“别啊师兄这就不跟我说话了?”
倒也是不怎么好的第一次协作。
但自从那之后,天天睡在一处,吃在一处,莫名其妙地就亲近了起来。
不知道少年怎么想的,居然也学着好脾气的瘦小僧人的模样,也做起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年轻的心虚僧人很是无奈,都说甚虚师弟是被自己改变了,他怎么觉得,他才是被改变的那一个呢。
“诶师兄,听说又有一位师兄下山了。”
“嗯。”
心虚哼了一声算是答应。端着茶缸,他又往旁边挪了挪。
甚虚有些奇怪。
一屁股靠过来,他扯了扯心虚的脸:“怎么了,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冷漠……诶你腿怎么了!”
望着心虚的伤口,他的表情阴沉下来。
心虚摇头。
人还是不会变的。
拿袍子拢了一下,心虚缩头,懒得开口说话。
“真不和我说话?
哎,算了,上回面壁之后你就不怎么跟我说话了,我都跟你说了,那个老不死的那样再想告发你,早晚小爷给你讨回公道。”
甚虚趁着没人,把胸脯拍的是啪啪作响。
此时他都已经是青年,还是如此冲动,前几年一直跟他保证的时候也是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就不怕把自己拍瘪吗。
心虚这样想着。
“我都说了你要像个佛门中人一样!别总是满嘴的江湖话。”心虚自然不满他的行为。
也算是终于开口了。
不想,他刚说完,一扭头就看见了甚虚忽然凑上来一张大大的笑脸。
满满的,都是狡黠和得意:“师兄你终于跟我说话啦!嘿嘿!”
看着甚虚笑的像是狐狸,甚虚悄悄咂嘴。
哎呀,臭嘴,都忘了自己绝对不和他说话这一茬了。
奇怪了,在他面前怎么总是这么容易破功。自己也是好脾气呀。
天气晴好。
有云飘过去的时候会暂时把暖阳遮住,倒也没什么,毕竟云过去了,立刻又是暖洋洋的太阳。
“甚虚,你有愿望吗?”
冷不丁的,心虚这样问道。
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甚虚眯了眯眼。
似乎在思考。
一会儿他便笑了,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了:“才不会告诉你。”
心虚虽然失望,也扭头:“我也不想知道。”
果然,师弟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激动起来:“为什么,你倒是关心关心师弟,问问我啊!”
偷偷的笑了笑,心虚故意把拉下来,往旁边再挪了挪:“好烦,你自己说的不要告诉我的啊。”
暖阳里,青年无忧无虑地晒着暖儿,好似时光永远会这般轻松无虞。
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有时。
“师兄你的漫画接我看看,上回的我弄丢了。”
又有时。
“师兄我刚问山下居民化缘的圣诞节苹果你不吃我就替你把你那份吃了哟。”
“师兄,咱们来……吧”
“师兄,今天又玩儿啥呢好好好我知道不是玩儿……”
时光荏苒,甚虚在望着心虚老去。
心虚亦看着甚虚那越发花白的胡须和眉毛。
直至某日。
甚虚惊讶地推开门,手上用的劲儿之大,差点儿让自己骨折。不是,是让大门骨折。
他早课的时候又迟到了,这没什么,寺里的人都知道甚虚禅师是霸王,才不会在意早课的时间呢。
也只有心虚方丈生气的时候,甚虚师叔才会老老实实的参加所有的安排,直到方丈重新愿意和他说话了。
可今天的情况不同!
他有些着急。
不,是非常的心急,他简直有些暴怒了。
“师兄,你要走?为什么!咱们这么多年不是都还好好的吗?同辈里就剩下咱们了,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甚虚上前就拉住了正在收拾一包简单行李的心虚。
他不明白了,师兄不是自从那次和自己聊天之后,就没有什么离开佛门的打算了。他这么多年,也是安安分分在寺里做这个吃斋念佛规规矩矩的老僧啊。
为何今日又发神经了!还要走,走什么啊?!
震惊之后,甚虚的声音软下来。
此时,他早已不再是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想劝劝这个顽固的师兄。
尽管,面前的老僧也不是那个瘦小的师兄。
望着甚虚,表情异常平静地心虚禅师,嘴唇开合,缓缓道:“贫僧心意已决,你,将是下一任的方丈。”
甚虚甚至不敢相信他听见的是这句话。
他还有很多劝说的话,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此刻,他像是吃了三斤玉米面馒头似的,噎得慌。
还是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