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涌出她的眼腺,又在眼眶里变干。
外面传来火光,兵器打斗的声音,惨叫声,喊杀声……
丰承息带着禁军,长驱直入,遇到阻拦的士卫,直接斩杀。
她向宫女们,“出去。”
宫女们抬起头,无辜而惊慌地看着她,她突然咆哮,“都出去。”
宫女里吓得连滚带爬,出了房间,房门关上。
她跌坐在床前,歇斯底里,“他们不爱我们,没有人爱我们……”轩辕丰不爱她,她可以接受,但他连孩子都不爱,他要谋反,他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的死活。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爱他们,也不会再有人爱他们。
“既然没有人爱……”她的眼神变得凌厉,映着烛光,带着火色如血。
她伸出手,煞白的手指弯曲如钩,抓起床上的枕头,放进摇篮,婴儿的哭声传出来,稚嫩的声音撕心裂肺,她跪在地上,双手伸进摇篮,一咬牙,闭上眼睛,按在枕头上。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她跪起身,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很快,婴儿的哭声就没了。
丁葵推门进来,不由张大瞳孔,看着云可卿从摇篮里拿出枕头,将枕头放在床上,顺势倒靠在床脚上。
她快步上前,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小小的婴儿已经没有了呼吸。
云可卿声音沙哑,像刚刚大病了一场,“传下去,小殿下早产,天生不足,早夭了。”
丁葵看着她,脸色煞白,心头大骇,小殿下是怎么死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一向寡情凉薄的她,也不由心惊肉跳,她看着云可卿,心绪复杂。
半晌,她开口道:“是。”
听到禁军逼近,她压低了声音,急声道:“三殿下说了,你不会死,你将去皇寺清修。”
太子侧妃殿。
侯翩跹坐在绣榻上,怀抱着儿子,尖尖的下额顶在儿子的发心,“焕儿别怕,皇祖母会保护你的。”
她温柔的目光里全是疼惜与不舍。
“母妃,”小殿下认真地说道:“孩儿不怕。”和母妃在一起,孩儿不怕。
他快要四岁了,穿着黄褂子,戴着翠玉冠,乖巧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但他的智力,还不足以理解已经发生的事,人天生对恐惧的本能,让他感知到发生了可怕的事。
有滚烫的液体流到他的头上,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滴在母妃的衣袍上。
侯翩跹穿着白底绣百合花宫装,鲜血滴在衣裙上,血色鲜红。
母妃流血了!
鲜血顺着她温婉的嘴角流下来,她服了毒,剧毒在体内绞着她的五脏六腑,远不及母子分离的疼痛的万分之一。
他想要抬起头来,看母妃的脸,但母妃的下颚压在他的头顶上,让他无法动弹。
他害怕极了,却不敢哭出来,怕母妃担心。
“焕儿,你要记住,”她的声音发颤,“母妃爱你,母妃永远爱你,母妃以后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母妃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听着母妃的声音,越来越多的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母妃的衣服鲜红,他的衣服也红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母妃,孩儿知道,孩子也爱您!
他发现自己无法张口,无法动弹。
三角金丝灯台上的蜡光照映着他们,母子相拥,灯火明灭。
东宫的南面,成青瑶穿着青色的宫装,站在窗下,看向皇城的西面,那是三殿下轩辕策的宫殿所在的地方,她如月的双眼很是明亮,却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她心头也是凉的。
在她还没有嫁进东宫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已经得知,太子会谋逆,也被告知,他不会成功。
她已经得知,太子一事不会牵扯到其他的人,只是太子已死,身为他的后宫之人,她们会被送进皇寺清修,这已是莫大的皇恩。
接下来,她会被送进皇寺。
她正按那个人的安排,一步一步前行,他说过,他不会亏待自己,会报达自己,自己能够等到那一天吗?
星月当空,云团飘移,一片黑云遮住了圆月,夜空漆黑。
坤宁宫,一个黑衣男子抱着一个箱子,跟着凤女官,悄然进殿,来到凤后面前。
凤后端坐在绣榻上,一身黄底朝服,襟口和袖口都镶着黑边,美目熠熠。
黑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五官端庄,气质沉稳,他上前去,将盒子反过来,正对着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兵部尚书侯直的人头。
凤后抬起皮眼子,看清了人头,又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透亮。
“我爹已经按娘娘的要求自尽了,我妹妹也服了毒,希望皇后娘娘能够遵守诺言,保护小殿下。”
凤后合了下眼睛,长长的睫羽遮下淡淡的清影,“本宫会遵守诺言的。”
男子跪下,将盒子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很快气绝身亡。
他是侯府的长子,侯侧妃的哥哥,小殿下轩辕焕的舅舅,侯重。
这个名字,几乎不被人所知。
自得知侯侧妃怀的是个男胎开始,兵部尚书府上下就开始运筹,希望能够保护好这个孩子,两年前,凤后突然找上他们,达成协议,他们听她的,她保护小殿下。
后来,侯直猜出了她的用心,这一次,故意装作与轩辕丰一起谋逆,用全族灭亡的代价,来换取小殿下的安全。
孩子,生在这样的皇家,是你的不幸,但是你的亲人,愿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