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蒋先森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安婧戴着口罩站在走廊里,家里所有窗户都被打开,满屋子呛人的辣椒油味道。
蒋安安咳嗽着:“妈,咱家的原子弹终于试验成功了吗?”
安婧横了女儿一眼:“就能贫嘴!”
看着蒋先森捂着鼻子从厨房出来,安婧委屈的说道:“本来想给你们爷俩做水煮鱼来着,手忙脚乱的就忘了开油烟机,就搞成这样……”
家里不要说吃饭,人都待不住,蒋先森:“看样子咱们只能转战其他战场了。安安,去把你妈那个半成品的水煮鱼端出来。”
安婧解下了围裙:“去哪呀?”
蒋先森问安安:“闺女,这事儿你定,姥姥家奶奶家二选一,咱们去谁家蹭饭?”
蒋安安眼珠转了转:“既然把这么大权力交给我……那就、奶奶家吧!我也有一个月没去了。”
出门下楼上了车,蒋先森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道:“安安,爸爸得批评批评你了,爷爷奶奶那么疼你,你都一个月没去看过他们了?”
安安坐在后座,撅着嘴:“那能怪我吗?我倒是想去,可妈妈也不带我去啊,我一个小孩子,还不是得跟着你们大人屁股后面带哪去哪。”
安婧端着鱼盆,说道:“安安,你都多大了,还用我们带着去!想去自己不能去吗?真是典型的主观不努力客观找原因!”
蒋安安拽:“好啊,以后我一个月去八次。这些复习题作业啊,也不怎么多,摞起来也就比我矮几公分吧,就麻烦你们帮我处理处理?”
安婧看着蒋先森:“看你这闺女,我说她一句,她有一万句等着我。”
蒋先森的父母的住所,是一处八十年代建造的老旧小区,因为年久失修,道路都坑坑洼洼高低不平。
安婧看着车窗外感叹着:“这地方都快成三不管了……嗳,你们那没有什么风声吗?这里什么时候能拆迁?”
蒋先森是锦江市动迁安置办的副主任,哪里的房屋拆迁改造,他的消息是最灵通。
“几年前这地方,还真在动迁计划里,可是现在你满大街看看去,新楼盘都卖不出去,哪个开发商愿意再接这种烫手的山芋?”蒋先森把车子慢慢停靠在一边。
安婧不满地将手里鱼盆放到丈夫手里:“那起码也应该修一修吧?”
蒋先森说:“现在政府都把有限的资金,用在重要项目上。像这种情况,就算市政部门报上去,批下来也只有一个字……”
身后的蒋安安自问自答:“哪个字?等。”
蒋先森笑着:“还是我闺女有觉悟,这一点很像我。”
刚走到父母家单元门口,正遇见蒋先林。对这个足足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弟弟,蒋先森颇有些无可奈何。
蒋先林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白天无所事事,不是在家里睡大觉,就是和一帮子人胡吃海塞。到了夜里就背着一把吉他,去一些酒吧餐厅去驻唱。蒋先林可从不认为自己这算不务正业:“我这是自由职业者。”
蒋安安叫了一声:“小叔!”
蒋先林有些近视,走近了才看清楚:“哥,嫂子。”
笑着掐了掐蒋安安的脸蛋:“说曹操曹操到,你爷爷刚刚还念叨你。”
蒋安安快跑几步:“那我就先进去了。”
安婧忙喊着:“慢点,这楼里连楼道灯都没有,小心摔了。”
说着也紧忙跟在蒋安安身后进了单元门。
蒋先森看了看弟弟:“艺术家这是又出去卖唱?”
蒋先林挠挠头:“哥,你不能对我们文艺工作者这么大偏见,我们这可不叫卖唱,我们这叫表演!”
蒋先森冷笑:“行了,别往脸上贴金了。台底下坐着几个喝的东倒西歪的醉鬼,你们这也叫表演?我说艺术家弟弟,你就不能找个正经的工作,找个正经的女朋友,再……”
蒋先林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哥,你别打击一大片成吗?沈雪哪不正经了?人家平时人前人后,对你可尊敬着呢啊。”
蒋先森有些气闷:“我都让你气糊涂了!我是说沈雪不正经了吗?我意思是说,让你做些正正经经的事!前几天,我托朋友给你找的那家外贸公司,你怎么不去?你知道在锦江以后什么最有前景吗?是外贸,对外贸易最能在……”
蒋先林不停的看表:“哥,你的政治课,咱回头接着上,我这赶时间,我先走了啊。”
蒋先森端着鱼盆,无可奈何的看着一头长发飘飘的弟弟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