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因为防备鞑子的关系,粮饷的拨付历来“重北轻南”,辽东的粮饷是足额发放,西北几个边镇的粮饷却寅吃卯粮、朝不保夕,闹饷也不是一两次了,军中哗变杀掉主将的事也不是没有。
温体仁眼珠一转,对崇祯说:“陛下,不妨派人借着封爵传旨的机会和刘烨谈一谈,不管他是不是出兵,说不定都会有收获。”
崇祯疑惑地望着他,不懂这话的意思。
温体仁口中解释:“臣素闻刘烨不仅会打仗,还生财有道,身家丰厚……”手中却在杯中蘸水,在石桌上写了“借饷”两个字。
崇祯恍然大悟,原来是温体仁打得是吃大户的主意。不过堂堂朝廷向一个地方武将伸手要银子,实在说不出口,历朝历代也没有这种先例,而且是在封爵之后,听起来像是卖官鬻爵,有失体统。朝廷确实缺银子,即使加征辽饷,缺口还是很大,户部尚书换了好几茬,也无济于事,但是要崇祯为了五斗米向自己的臣子折腰,要面子的崇祯实在干不出来这事。
他摇摇头:“且不说刘烨的身家撑不撑得起几十上百万两的边军粮饷,朕要是真这么做了,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温体仁也是灵机一动才想到了这个馊主意,并非有备而来。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而且皇帝顾虑的问题,完全可以用折衷的办法解决。
“陛下乃九五之尊,有些事确实不宜由陛下亲自来做,不如以兵部或者户部的名义劝说刘烨捐饷,如何?而且朝廷可以许诺给他一些好处,不让他白捐——只要不是花银子的事,都可以商量。”
“捐饷?”崇祯咂摸了一下这个词,听起来比借饷似乎体面些,而且以兵部户部名义出面,也不会折损自己的颜面。他仔细斟酌了一番,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对张凤翼说:“此事可以一试,便交给兵部运作,也可以与户部商量,一起派人前往。记住,此事成或不cd要保密,若是外传,朕定不轻饶。”
张凤翼没想到首辅的馊主意最后由自己背锅,心中大呼倒霉,可是首辅他得罪不起,皇帝的命令更不敢不听,只好老老实实应下:“臣遵旨。”
解决了这件由密报衍伸出来的几件事之后,温体仁和张凤翼告退,崇祯独自留在凉亭中,越想越觉得捐饷一事靠谱,这次如果成功了,将来除了向百姓派饷之外,又多了一条筹措粮饷的渠道。等到银子到手,然后封爵和擒杀高迎祥的昭告一出,大明将士上下同心,解决鞑子和流寇、中兴大明指日可待。正在他心情愉悦的时候,王承恩回来了,还带着哭丧着脸的曹化淳。
崇祯看着曹化淳,不解地问:“大伴,你这是怎么了?”虽然他因为常昆的事很生气,但是曹化淳和王承恩一样,也是信王府的老人,是他极为信任的太监之一,见他一脸狼狈,顾不上责怪,首先关心他发生了什么事。
曹化淳在躲避林三的过程中,帽子也歪了,头发也散了,衣领也开了,他来见崇祯,故意不整理,就是想在这位主子面前卖惨。眼见崇祯眼中露出的关切,他心中一喜,万岁爷还是眷顾自己的,些许风浪不足为惧。
他迅速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扑上去,抱住崇祯的腿,嚎啕大哭:“万岁爷,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在宫内宫外好歹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今日遭此奇耻大辱,真真是不想活了啊!”
崇祯此刻心情不错,见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作势虚踢一脚,喝道:“你这老狗,又发什么疯?堂堂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
这话真真假假,曹化淳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平日气焰太盛,崇祯借机敲打自己,不过小心无大错,他连忙磕头:“万岁爷,奴婢可不敢借您的名义狐假虎威,那些外臣就算给我几分薄面,也是看在万岁爷您的份上,奴婢时刻牢记自己只是皇家的家奴,从不敢得意忘形,请万岁爷明察!”
崇祯对这番表态比较满意,点了点头:“你还算明白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吧,受了什么委屈,这般要死要活的?”
曹化淳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东厂提督在宫内被一个营兵千总追打,奴婢可谓是丢尽了厂卫的脸面,万岁爷可要为奴婢做主!”
崇祯这才想起自己赏识林三,想把他留在京城,派了王承恩去办这事,刚才和温体仁等人议事,忘了这茬了。他疑惑地问王承恩:“让你去留人,怎么变成曹大伴了?”
王承恩赶紧解释了中途碰到曹化淳,曹化淳自告奋勇代替他前往的经过。
崇祯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转头再看曹化淳的狼狈模样,实在忍俊不住,噗呲笑出声来,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你啊你啊,让朕说你什么好?堂堂东厂提督,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小武官较劲,胜之不武,输了掉面子,何苦来哉?”
曹化淳心里一沉,看皇帝这模样,不像是要为自己出头啊。他试探着说:“万岁爷,奴才是您的人,得罪我就是得罪万岁爷您,不可轻饶此人啊……”
王承恩轻轻地说:“厂公有所不知,这莽汉小门小户出身,什么都不懂,刚才连万岁爷都没认出来,还大喇喇地与万岁爷平起平坐,吃着点心拉家常,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若要认真追究,光这一条就是死罪……”
“还有此事?”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