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糟粕之浅闻,类已陈之刍狗,不免且嗤于大方之家耳。惟所开拓者,多属新领域,筚路蓝缕,初示人以椎轮。还冀邦人继起,匡我不逮。潮人长于海外拓殖,重发挥于商业,余则转移其方向于学术,先人着鞭,抛砖引玉,发扬光大,仍有待于来者,有厚望焉。—————————饶宗颐《饶宗颐东方学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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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啊?”

吴知己幽幽的撑开了双眼,一时的光影交合微微的刺了刺瞳孔;好在灯亮的尚算柔和,吴知己眨巴了几下,便可凝目而视。

不出意料,自己躺在间病房里,虽颇简陋,却也算整洁。床边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算不得多年轻,却丝毫没有人近中年的油腻俗气,一身朴素的打扮,干干净净,倒有几分娴花照水的女态。

他打量着初醒的吴知己,眼里不见喜怒,似拉家常的问话,不生分,却也没什么着紧的意思,淡淡的,如晤泛交,如待闲客:“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觉得呢?”

吴知己定了定神,却未搭腔,只稍稍动了下右肩,便一龇牙;随即提起左手,微微运力,在中府、云门、曲池、神阙等穴揉按数下,舒了口气,方才言道:“若信这种常言,岂非与循表夜涉、刻舟求剑无异?再说了,一把改装□□,一颗铅弹,算什么大难?倒是现在,问题不小...哎呀呀呀,疼!”

床边之人听得此言,再见吴知己混作无赖之状,眉头微蹙,眼神渐起凌厉之色,言道:“你果然有问题!”

“嘿,我现在是瓮中之鳖,能有什么问题?”吴知己自顾自的按着穴位,随口晒道。

吴知己油盐不进,座中之人倒也不着急了,端起手边的保温杯,倒了些在杯盖中,吹了吹盖缘,啜了口浓茶,悠然道:“既知鱼肉刀俎,吴博士可否敞开一谈呢?”

吴知己眼睑微垂:“如果我说不呢?”

“那...只能换我二叔、三叔他们来与您谈了,但恐怕,吴博士不会喜欢他们的‘聊天’方式。”座中之人斯文而轻缓的把保温杯拧盖上,很是爱惜。

听得此语,吴知己长长的“噢”了一声,嘴角一咧,笑道:“为何是你二叔三叔,而不是你的岳父呢?黎先生。”

“嗯?你倒是对池家很了解嘛?”

“你也没想瞒我咯。”

吴黎两人沉默片刻,相视一笑。

“在下黎文鞅,幸会。”

“鄙人吴知己,久仰。”

黎文鞅站起身,先伸出左手与吴知己握了握,又从桌边拿了只纸杯,耐心的从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些茶水,递与吴知己,方才言道:“吴博士海归精英,才貌清华;内弟虽有些跋扈骄纵,但以吴博士雅量之高致,何至于痛下死手呢?”

吴知己摇了摇头:“酒驾逃逸,自取其祸。”

“那直播之事呢?吴博士何以洞烛先机?”

“至诚如神,莫非命也。”

吴知己信口而答,黎文鞅却是瞳孔猛的一缩,死死的盯着吴知己,似欲剖解其身,拷视其魂。

良久,黎文鞅目色回暖,沉声言道:“想不到吴博士久历海外,却于经学之道如此熟稔?”

吴知己谦然一笑:“方家在此,我哪谈得上什么熟稔经学。黎先生历史系高才,您的几篇大作我都拜读过,已深得饶公治学精髓,尤其是殷代贞卜之论,登堂睹奥,知己甚是佩服。”

黎文鞅摇摇头,叹道:“我哪里称得上深得固庵先生治学精髓?只不过大学时有幸多次聆闻固庵先生讲座,有所启发。固庵先生业精六学、才备九能,我只有高山仰止,心向往之罢了。”

吴知己喟然一叹:“以君之才,若不投笔从商,到不到的了山巅不好说,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说到此处,吴知己转而讥笑道:“这般、嘿嘿、膺重寄于爪牙,受顾命于宣室。”

“人各有志,取舍万殊罢了。”黎文鞅未理会吴知己言中的嘲讽,只淡淡言道。

“也是...”吴知己略显歉然,“算我说错。大家差不多,我也没资格笑你。”

黎文鞅却也不在意吴知己的“歉意”,直言道:“吴博士,你不会真以为扯一句孟子的‘莫非命也’就可以搪塞了事吧?还是说,你要我证明给我看,这世上真有什么预兆凶吉的至诚之道?”

吴知己一脸装傻充愣:“因果自食,这本就是池鳞的命。他禀性已成,出事是早晚的事,一个简单的概率问题而已,何须动用什么至诚如神的手段去洞察预测?所以,孟子说的有错吗?都是命咯,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哦?既然都是命...”黎文鞅一声冷笑,“内弟不知命,身死名裂咎由自取;那像吴博士这样的知命之人,怎么今日也傻傻的往危墙险境里钻呢?”

“危如何?险又如何?孟子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吴知己满脸大义凛然的样子,看得黎文鞅眉头直皱。

“吴博士,演的有点过了。”

“呃?”

黎文鞅有节奏的轻拍着自个膝盖,喜怒不显,娓娓道来:“文鞅愚钝,确实不清楚吴博士如何先知水暖,将内弟戏耍于股掌;不过...”黎文鞅顿了顿,语声转冷道:“我虽不晓得吴博士为何匆匆来港,但你既已知晓池家派人跟着你,却依旧设下这等险局,不惜己身犯险也要攀诬池家,这用心...也太过决绝歹毒了吧?”

“哦?”吴知己听得此言,渐渐收敛了那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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