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心里对那蠢物好了奇,忙上前施礼,笑问了些话。又看了那蠢物。
那物原是块鲜亮晶莹的美玉,上有刻字,他把美玉凑近了些,正待细看。
“幻境到了。”
那僧人说着就不管不顾地夺过了美玉和道人入了大石牌坊。
甄士隐抬头,只见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太虚幻境。”
他正要细看时,耳边就响起了山崩地裂的轰响声,瞬间,他就被惊醒了。
夏日炎热,屋外芭蕉冉冉,伴着依稀的蝉鸣。甄士隐醒时就把梦中之事忘了大半。
“老爷,姑娘来了。”霍起见那奶嬷嬷王氏抱着姑娘行来,就忙告知了甄士隐。
“快让她进来。”甄士隐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了儒雅温和的笑容。
“父亲。”甄芙还没行礼,就被甄士隐拉到案几前坐下。
“这日头毒着呢,你怎么就来了,仔细又生了病。”
甄芙看着甄士隐眼里的关切,脆生生地答道:“现在不大热了,母亲正午睡呢。我无聊了,就来找父亲。”
“我这里也无甚有趣的。”甄士隐摸摸甄芙的卯发,沉吟一会,接着道:“不若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
“好啊,好啊。“甄芙眉眼弯弯,开心到那眉心红痣仿佛更亮了些。
“这么开心啊。”甄士隐抱起甄芙,轻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挥退正要跟上的霍起,就带着她出了门。
甄芙自是开心的,自她到这里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甄士隐抱着她走出了仁清巷,上了十里街。
甄芙在甄士隐怀里看着熙攘的人群,耳边是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有鲜亮的酒幌子在风中作响。
看着她的现在的父亲正拿着波浪鼓,试图逗笑自己模样。不知怎的,她的内心的不安消失了大半,反而有了些宁静欢悦。
“英莲喜欢吗?”甄士隐看着甄芙的笑脸问道。
“喜欢。”甄芙伸手握住甄士隐的手,摇了摇,鼓声“咚咚!”地响起。
甄士隐看她灵动可爱,心里软成了一片。他忙把拨浪鼓买下,又带甄芙在街上转了转,才慢慢回家。
父女二人正走到家门口,正要回去,就看见一僧一道疯疯癫癫,挥笑而至。
那僧癞头跣脚,那道人跛足蓬头。
甄芙一看那二人,心里大惊,不曾想今日出趟门,还遇到红楼里的那一僧一道。
果真,那僧人到了她家门前就大哭了起来。他指着英莲对甄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里作甚?!快把她舍我罢!舍我罢!”
甄芙听了这话,心里气愤,脸上仍生怯的看着那一僧一道。
甄士隐一听就知是疯话。
但他秉性恬淡,每日也只观花修竹,酌酒吟诗,做不来当街对骂之事,只一言不发抱着甄芙就要走进家中。
那僧人见他要走,就指着他笑念了一首四言绝句:
菱花空对雪渐斯。惯养娇生笑你痴,
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甄士隐听到这诗下了脚步,正想问他们来历。
甄芙看自己父亲停下不走,心里一动,忙哭喊了起来:“父亲,我怕,我们回家。”她一哭就打断了那僧人的话。
她本是假哭,哪成想哭着哭着倒真委屈了起来,泪珠从她眼里里滚落,洇湿了甄士隐的衣襟。
甄士隐看她哭心里也揪成一团,忙柔声劝慰道:“英莲莫怕,父亲这就走。这就回家,莫哭了,你眼睛都要肿了。”他絮絮叨叨的劝着,就走进门里。
甄芙瞥了眼还欲作妖的一僧一道就忙抽噎地对甄士隐说:“父亲,要把门关上。”
“好,把门关上。霍起!来把门关了!”
士隐吩咐完正迎来的霍起,就抱着甄芙快步走进了庭院。
门立马被霍起关上了,隔绝了那一僧一道的视线。
他二人对视一眼,高声反复叹着:“痴儿”。随后就快速消失了。
正寄居在隔壁葫芦庙赶考的穷儒贾雨村听到外边的动静忙出来查看,就看到甄士隐抱着其女匆匆走进庭院。那家生子霍起用力合上门,转眼就只有他一人了。
他心里颇有不虞,按下了要拜访甄士隐的心思,转身进了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