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的是袁家在衢州城中心的一座私宅。
等她下了车回了正堂,突然从内堂里蹿出一个身影。
袁夫人被吓了这一天,正是惊魂未定,不由护着胸口尖叫一声。
对方忙捂住她的嘴道:“夫人,是我,是我!”
袁夫人才看清楚,来者正是自己的夫君袁知州。
她屏退了丫鬟,自己去了大炕上,拿了炕桌上的茶壶要倒茶,袁大人却眼疾手快,先为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夫人,今日之行如何?可摸到那诚阳郡主的底细了?”
袁夫人苦笑着摇头,哼了一声道:“成日打雁,今儿却叫雁啄了眼,我瞧今日我还没摸清她的底细,她倒把我的底细摸了个三四成。”
袁大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袁夫人忙道:“你急什么,她再厉害也不过二三十岁,我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重要的事我什么都没对她说,当年的人也早已换的差不多了,照磨司里的旧档也都做好了,你又怕什么?还巴巴儿地让我借着回娘家省亲的名头回来一趟,你自己又悄悄儿地跟着溜回来。”
袁大人叹道:“我这也不是以防万一么,当年的事,踏上贼船便没有下来的一日,自从那韩明纪死后,我这心一直都悬着,生怕有朝一日这事会被翻出来。”
袁夫人深知丈夫没有共鸣在官场上一路混上来是多么不容易,她为丈夫斟了一杯茶,说道:“你不也说,只要当今皇上……”她说着比了个手势,接着道:“这件案子便会被彻底封存,今上算是开国之君,后世的皇帝必然不敢再翻前朝的旧案,这件事就会彻底落定了。”
“话是这也说啊,”袁大人道:“谁知道他英国公偏偏出了事,诚阳郡主是英国公的原配夫人,英国公受了这等冤枉,诚阳郡主能坐视不管么?这不人这么快就到了衢州,我听说她派了许多人去附近查访当年的事,甚至还派了家仆去江北去查问那些狭乡迁宽乡时举家迁出去的人。”
“那又如何?”袁夫人道:“那些人能知道什么内情,不是说那胡老头已经被锦衣卫灭口了么!她诚阳郡主查也是白查。我看老爷是过于做贼心虚了,”说着又安慰丈夫道:“老爷,我看您还是不要多想了,歇上一日就回兖州去,您到底是一州之主,可不能离开太久,若是被人弹劾就糟了。”
“但愿是我多想了罢,你放心,兖州那边都安排好了,”袁大人轻叹一声道。
袁夫人方才点了点头,又道:“妾身看,我便留在衢州,时时盯着那头的动静,一旦有什么不对,就赶紧给您传信儿,我老母年迈,有这么一个借口在,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袁大人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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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静和,刚刚回了宅子就叫了张泰过来。
“我有一封信,要急着送回京城查
证,待会子我写完了信,你直接用杨总兵送的信鸽送回去,”她一面磨墨,一面安排着。
张泰自然应了是,在屋内候着。
不多时静和便写了信,团成一张小纸,交给张泰。
张泰已经学了军中信鸽传信时的注意事项。
他先是小心的将那字条塞进一个小羊皮囊,又将那小杨皮囊放入一个小铁球,在铁球中灌入少许液体,封了口,试了试结实与否,方才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将它们喂得饱饱的,才放了出去。
信鸽虽快,但从衢州到京城也要一整日的时间,邱浩接到了飞鸽之后,解下了铁球,一手捏住球体一手捏住环扣,两手一拧,便有带着极刺鼻酸味的液体从小铁球内流了出来,他晃了晃方才隔着衣裳打开铁球,取出羊皮囊,用一把小刀割开羊皮囊,取出了密信。
这铁球是当年兵部一位主事设计的机关,若是打开不得法,酸液流入球内,则会损失密信,还会伤了那误开铁球的人。
邱浩对研究出这铁球的人十分敬佩,他小心翼翼地拿了那密信去了老忠叔那里。
徐忠正和柴胡在一起说话。
“夫人的主意真妙,”柴胡夸赞道:“小的按照夫人的吩咐悄悄给礼部尚书傅大人送了信,傅大人先行上了一份奏折,说些什么历朝历代最忌讳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的事,尤其是那些联名上书的,往往就是为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利益。要知道朝堂中有不同的意见再正常不过,皇帝要广开言路,就是要允许大家发表不同的意见,如果大家都众口一词,说出来的话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皇上就得不到真实的意见,也就无法得到贤臣,这也是为臣者的过失。傅老大人还搬出许多古礼,说古代的君王都是怎么纳谏的,怎么博采众长的。总之有理有据,引经据典,掷地有声,金石之音,声可裂石,”柴胡在把所有知道的溢美之词有关的成语说了一通之后,才继续说道:
“要么说咱们皇上就是明君,对傅老大人的这封奏折十分欣赏,次日的大朝会上便当朝令太监宣读,并且表示他希望得到一群敢于谏言,敢于有不同意见的人,隐隐有把那些联名上书的人归为党羽的意思,如此一来,那些大人们提前打了预防针,本来就犹豫的更是直接拒绝了署名,原本署名的也都纷纷去求济王和裕王删去自己的署名,不然自己便要辞官不做,哈哈,这样一桩危机就这么容易消弭于无形了……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呢。”
这么棘手的事能解决,老忠叔也很高兴。
他捋着白花花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