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新盖的火房扩大了一倍,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劈好的木柴,全是刘家的三个兄弟和他们孔武有力的儿子们争先恐后地上山打来,又在自家小院里劈好,然后给送过来码好的。
刘爱华估摸着,这么多的柴,一个冬天也烧不完。
“奶奶,你看我伯伯们堂哥们还有我爹我哥他们,待你多好啊。”
刘爱华搂着奶奶的胳膊,撒娇道:
“奶奶,天要是再冷了,你得让我也躺在你的大床上,暖和暖和,享享福。”
奶奶笑呵呵地说:
“那敢情好。现在像我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子,哪还有谁的孙女愿意跟自己睡一块儿的?都嫌自己的奶奶呢。只有我这个老婆子有福气,我孙女都不嫌我呢。”
刘爱华靠在奶奶身上,撒娇地说;
“奶奶,你一点儿也不老,还特别爱干净,我干嘛要嫌弃您啊。再说了,看奶奶有那么多人来孝敬,给您砍了那么多的柴,我可是在沾奶奶的光啊。我偷着乐都来不及,又咋会嫌奶奶呢?”
奶奶呵呵笑着,更加开心,两眼眯成一道缝:
“这还不全是托了我家爱华的福气。奶奶可不是傻子瞎子,什么事儿我全都明白,全都记着呢。”
村子里也是一片喜庆。
今年粮食丰收,又有小酸枣的一笔钱可以拿,人人心里都像是揣了一个快乐的小秘密。
在这安静而美好的岁月里,只有一件事在村子里打破了这种气氛。
这天吃中午饭的时候,齐水香的婆婆又出来骂街了。
初冬的晌午,太阳好的时候,村里的人好多都喜欢端着饭碗出来,在街上一面吃饭,一面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这天,最初的气氛一如往日,说话声大笑声不断响起,饭菜的香气弥散在冬日宝贵的阳光下。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使众人惊得从碗上抬起头来,看向齐水香家的门前。
齐水香的婆婆站在当街,长声喝骂:
“下油锅的,杀千刀的!”
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下,在大家伙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凑上去解劝的当口,就见齐水香的婆婆一屁股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众人犹豫是有原因的。
齐水香的婆婆这几年骂人都是骂的自家儿媳的那桩丑事,这叫人都不知道该怎样解劝。
这种事情说什么话都不能消解当事人的憋屈。
可是,若是一句话说的不对,反而还会戳到人家的痛处,引来人家更深的怨气。
那还有谁会愿意上前劝解这样的吵骂呢?
所以齐水香的婆婆一旦开骂,村里人总是能躲就躲,无人上前搭话。
“不得好死的,说三道四,坏我媳妇名声。”
齐水香的婆婆挽了袖子,一径开骂。
众人一听,全都愣住了。
以前可不是这么骂的呵。
以前向来都是指桑骂槐地骂她家儿媳妇跟郭辰兴的那桩丑事。
今天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维护儿媳妇的名声了?
“我媳妇跟我儿子是一家人,我儿媳妇就是跟我儿子亲,跟我儿子一条心,气死你们这些心眼子长歪的。
下回我再听说有哪个小娼子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败坏我家儿媳妇的名声,我非要撕烂了她的臭嘴。”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这齐水香的婆婆还真的是来给自己的儿媳妇找场子来了。
就有知情的人低声说道:
“嗨,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在干活的时候,又说起了齐水香那时候跟郭辰兴的事儿,她婆婆肯定是听说了。”
“就不该再提那事儿了,都已经过去了,人家现在好好的过一家人呢。”
“这下好了,叫齐水香的婆婆这么出来一骂,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胡言乱语了。”
齐水香的婆婆还在高声骂着,众人只作听不见,埋头吃饭。
骂了一会儿,出了口气,见没人搭茬,齐水香的婆婆歇了歇,又开口高声叫骂道:
“就有人闲得蛋疼,说我白亲我家小顺儿。我家孙子我当然要亲。我白亲不白亲你知道?操你娘的闲淡心。
小顺儿他是我家的人,是我的孙子,我百年后要给我烧香祭拜送纸钱,这不是我家人是谁家人?是你家人?叫我孙子去给你烧纸哩?别做你娘的梦了。
我家小顺儿我亲不亲,干你们淡事啊。
再说了,我家小顺儿再咋说,那也是我媳妇生下来的,不比你那绝户头强?不比你从哪里认来的儿子孙子强?
还笑话我呢,我告诉你们,我比你们强,比你们强一百倍。
我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孙子,以后要给我养老送终,气死你们这些烂嘴巴的东西。
我再听见有谁说我家小顺儿这话,我端屎盆子扣你家锅里……”
正端着饭碗吃饭的村里人纷纷做恶心状欲呕状,散了开去。
这时,齐水香端了碗水从院里走出来。
众人停住,看过去。
只见齐水香走到婆婆身边,将水递给婆婆,温声说道:
“妈,你嗓子都干了,喝口水吧。”
她婆婆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将碗还给齐水香。
“妈,饭好了,蒜苔炒肉捞面条,快回去吃饭吧,要不就砣住了。”
齐水香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搀婆婆。
婆婆就着儿媳妇的手站了起来,看看正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的村人,大声喝了一句:
“我看以后哪个贱皮子再敢背后下咀!”
然后就在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