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傍晚带着露水微风微凉,刚陪苏夫人用过饭的苏京琼带着素锦刚转过回廊,便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句粗犷男声。
还未来得及避开,便见苏父及三位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从转角处走近。
苏京琼上前垂首压下身子,低声唤了一句,“父亲。”
苏父扬了扬眉头,“刚从你母亲院子里出来?”
“刚陪母亲用了膳食。”
身穿灰色常服男子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苏父,问道:“这是苏兄家中的小娘子?”
苏父点了点头,“家中仅此一女。”
听苏父这么一说,三人皆收了调笑的神色,一般府邸里的庶子庶女都是看作奴才养的,他们没有正紧的身份,也没有主子的待遇,和奴仆们一样要在府中做事,微微得宠的庶女都是些没规矩的人家才会看作嫡出的养。
他们见苏京琼身边只有一个侍女陪着,容貌昳丽,还以为只是个得宠的庶女,竟不曾想是正经的嫡女。
墨绿常服男子叹了一声,“却是女大十八变,我还记得你周岁时我还是白面郎君,带着新婚夫人上门拜访的模样,不曾想转眼你便已长大成人了。”
苏京琼余光微扫,连忙低下了头颅,只露出细长白晳的脖颈,她“目前”是不知道眼前中年男子身份的,所以也应该不知如何称呼,唯有沉默以对。
苏薛扯了扯嘴角,他不常笑,扯出的笑容也僵硬的很,“先生如今亦是容貌俊朗。”
他转头看向苏京琼,“既无事便退下吧。”
苏京琼俯身,“是”。
她退到一边,让苏父一行人先走。
墨绿常服男子摇了摇头,“昌德,便是家中你也如此板肃,无趣,无趣。”
昌德正是苏父的字。
一行人走远了苏京琼才抬头看去,她歪了歪脑袋很是不解,皇帝晚间来苏府做什么?
她走了两步,却猛然想起梦中的一茬事情。
苏京琼立刻转身快步往苏父一行人的方向行去,她自回廊处绕了出去,走了乱石小道抄了近路转向苏夫人的院子,她走着走着竟隐隐有提着裙摆跑起来的样子。
素锦跟在她身后追的有些吃力,实在不明白娘子这副焦急的模样是要做什么。
苏京琼赶到苏母的院子时,苏母已经在安排苏三娘去前舞了。
苏三娘亲母乃是苏父书房伺候笔墨的二等侍女,因苏父醉酒不小心幸了便提了做通房,生下苏三娘没几年便因病去了,留下的苏三娘自幼便与奴仆同住,因着住处与府中养着的舞姬相邻,自幼便学得一身好歌舞。
苏京琼气息微喘,“母亲,您这是让舞女去前院为客人以舞助兴?”
苏母皱了皱眉头,看向苏京琼,见她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便知她是急忙赶着过来的,“何事令你如此匆忙,连分寸也不要了?”
苏京琼摇头,只追着问她,“不知道母亲是让谁人去前院为客人演绎?”
在这“家中子”所出儿女皆是府中奴仆的时代,苏三娘想出人头地嫁个好人家也只能以色侍人。
梦中的苏三娘怕也正是因为今夜一舞,才摇身变作了皇妃,飞上了枝头却成了高氏手下最忠心也是最毒辣的一条狗。
苏母皱了皱眉,显然对苏京琼这样不知分寸而感到不满。
阿温笑着打岔,“娘子跑来问这个可是有什么缘由?夫人方才已经吩咐下去让三娘准备一番了。”
苏母摸了摸肚子,“无碍,让三娘好生歇着,让家中新进的一批舞姬顶上便是。”
“只是你倒要好好与我说说,三娘何时碍了你的眼,今夜可是她飞向云头的唯一一次机会。”
可不是,当今圣上,当朝宰辅,及圣上唯一的胞弟宁王,可谓是南梁三大巨头皆在,无论是得了谁的青眼都是冲上云霄的机会。
错过了今夜,怕日后也只是常来府中苏父的同僚亦或是门客了。
便是苏父的部下,苏三娘也只是做妾一般抬过去。
她的身份摆在这,既然嫁谁都是做妾,何不如嫁入侯门或是那宫墙内。
苏京琼抬眼看去,苏夫人已经端正坐在锦垫上,手中拿着绣棚比划着花样。
先前在屋内奉茶的侍女已经出去,大概是让守夜的粗使丫鬟去苏三娘那传话。
苏京琼平复了下自己因疾步快走而气喘不匀,她小步走过去,带着疑问跪坐在苏母面前,“飞向云头?今夜来的客人是什么身份,竟让您说出这样的话。”
苏母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懵懂,却又不信她是误打误撞,“宫中的那位,你回院子时该碰见过才是,竟也是没表露身份吗?”
苏京琼老实的摇头。
苏母再问,“三娘因何事犯了你的忌讳?你竟跑来阻她的前程。”
这个时候她应该没见过苏三娘才对,苏京琼略微迟疑,随即再次摇了摇头,“只是听人提起过,府中有个叫苏三娘的,舞姿竟比舞姬还要出色,女儿也想瞧瞧。”
苏夫人见她不肯说,也知道她心里总是藏着事情,谁也不肯说,苏夫人便没有再问,“罢了,你既不肯多说,我便不再多问,回去后抄些闺戒,自持己身,时时以闺戒自省才是。”
苏京琼俯首,心中也有些懊恼自己做事太过于急躁,“是,女儿时刻谨记。”
她没像往常那般早早的回来,几个婆子便来主院看看,唯恐她身体未愈,半路晕在了的回西苑路上,直到了主院,听主院守门的婆子说,娘子还在屋内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