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控死魂,人偶纵生灵。做一名人偶师,你首先要选择一个媒介。把自己的神识附着其上,才能操纵他人的肢体。这个媒介,要足够隐秘,不易察觉,要依法诀而生,而且你需得对它足够了解。”
“比如灵丝?”杨夕伸出十根细嫩的手指,指间涌出千变万化的灵力丝线。
人偶师露出个“孺子可教”的表情,肯定道:“比如灵丝。”
“师父您的媒介是什么呢?”
人偶师抬起手,从下颚处一掀,活生生揭下一张脸皮来。杨夕满面惊悚,以为他接下来一定会凶残的说“人皮”!
结果那人偶师板着一张虽然形式上南辕北辙,但在审美上绝对异曲同工的脸说:“纸。”顿了顿,又道:“叫我无面师父,你以后会有很多个师父。”
杨夕点点头,却又有疑惑:“无面师父,【幻丝诀】会的人好多,为什么说我是……”杨小驴子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有人偶师的天赋呢?”
无面一笑,洒然抬手:
“【造纸诀】人人都会,可常人最多能够造出两张‘符纸’而已。”
那如玉手掌忽然在面前茶几上一拍,质地坚硬的柳木茶几就生生被拍成了薄薄一张纸片儿。被折了三折,揣在兜里。
杨夕惊悚的看着。这一手比无面师父的脸还让人震惊。
无面站起身,又一抬手,刚刚座下的床榻也被拍成了一张纸片儿。折了四折,揣兜。
“各类小法诀,是凡人中最常见,也最易学会的。此类法诀往往没有一二三四的分层,分阶,成果如何,全靠修者本人的领悟。其实,大多浅尝辄止,极难学得精深。”
杨夕跟着无面站起来,眼看着他把这棚屋里的椅子,茶杯,蒲团,通通拍成纸片儿揣走,吝啬得丁点儿东西都没留。最后走出棚屋,抬手一拍。
棚屋扁扁平平的贴在地上,被无面卷成了一筒。他看了看,仿佛是觉得这筒还是有点不便携带,又把这筒竖起来,拍了一下。
顶大一间棚屋,最终委委屈屈的圆成了一片儿茶杯垫儿。
无面把茶杯垫儿揣进口袋里。
“法,凭空生五行四向阴阳和合,可那法施完之后,归于天地自然,什么也没留下。术,以人之灵魂做攻杀防御,针对人魂而存,然而对方若无魂,终也是无用。”
他一双空洞的眼睛向杨夕望过来,举起手,如有山重般拍向杨夕的肩膀:
“诀,夺天地造化,人力不可能造出什么山海江河,但仅仅是一片纸,一根线,毕竟是留下了。这不该是人做的,这该是神仙□□时的所为。”
杨夕眼疾手快的擎住那“任重而道远”的拍肩。
生怕这无面师父忘记收功,一拍下去,自己就成扁片儿了!天知道能不能鼓回来啊!
无面撇她一眼:“警觉性不错。”抬起腿大步往前走。
杨夕小碎步跟在后面,胆颤心惊的想:难不成他还真的没有收功,万一把我拍成扁片儿,以后就省了麻烦?
忽然,天空中有乌云渐渐汇聚,遮住了昆仑山脚的万里晴空。
袭袭凉风吹来,数万考生各个被吹得浑身寒颤。
杨夕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她恍惚间好像看见无面脚下踩过的地方隐隐有熔岩火光的情状,然而一眨眼,便不见了。
杨小驴子一路拖着程十三的“壳子”——因为知道没有魂儿,她更肆无忌惮的糟践了——跟在无面身后来到“根”殿门口。
“所以,天道不忌讳【法】,不忌讳【术】,独独忌讳凡人最易学会的【诀】。”
只听天空“轰隆——”一声巨响,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出。习习凉风转眼狂卷怒号。昆仑脚下的地面却陡然开裂,熔岩汹涌喷发。
几万考生震惊的看着万里阳光,花开春暖的昆仑山脚,转眼间一片凄风惨雨,鬼哭神嚎,如地狱无间!
然而这凶恶志向却并不顾他们,仿佛都直冲了“根”殿门口那一人而去。
杨夕因为离得近,看得更是心神巨震。刚刚还没注意,现在已是清晰想起,这分明是“天雷”“地火”“阴风”“蚀雨”,四项天罚单单因为这一番话,便要加诸无面修士一人之身!
脑海中电光火石如有所悟。
昆仑她见过的人,不论白允浪,还是残剑,还是大长老,包括五代的守墓人,昆仑逆天之命早已被人说过无数遍。然而杨夕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天道”忌惮究竟是何等力量!
天道冥冥,它不忌讳你高呼逆天,扯旗抗帜,振臂呼喊。在它看来,你张狂叫嚣不过蝇营狗苟,叫得再欢腾,不过天道束缚之下一个妄图越狱而不得之人。
然而这区区几句,点破世间力量本质的话语,却遭来如此天罚。杨夕不禁想起守墓人的话:“你看,天道不愿意我们掌握知识,获得力量。”
杨夕仰视着面前在“四重天罚”之下,面无表情,凌然而立的丑修士。
心中凛然一片峥嵘!
若昆仑孜孜以求,钻研的都是窥探天道,兢兢业业,立志传授这些逆天改命的知识与力量。这个门派,该遭受什么样的深重的天道诅咒与惩罚?
忽然,天空一道锐影穿云而过,一个黑袍翻飞的剑修倏然出现空中,脚踏飞剑,袖袍翻飞。双臂猛然张开,仿佛凭空撕裂这一方无间地狱!
“滚!”
一声断喝,如春雷阵阵。
昆仑山下的明媚阳光,破开乌云,洒向大地。
地面下猛然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