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可鉴人的冰面上,五男一女六名修士背靠着,各自手持武器法诀,谨慎地盯着前方一片雪亮的冰面。
那是一片鲜红的雪亮。
虽然冰面本身没有颜色,但天空是血红的。
甚至相比他们刚才所处的拔舌地狱,这里的天空,红得更加浓稠了。
蓬莱叛乱结束没几年,这一代的修士普遍有相当不错的战斗素养。
战斗的本能,使他们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迅速地背靠着彼此,结成战阵。
然而识海里面,他们已经快打起来了……
诛仙掌门崩溃地怒吼在连偶术里不停回荡:
“你这个臭丫头!你到底干了什么!拔舌地狱里还有一千弟子等着我带他们作战啊!你他妈把我放回去!”
杨夕心虚地小声反驳:
“又不是我把你送过来的啊,是你自己伸手给我的,我又不会知道作弊的惩罚是换地图?”
景中秀愁得值咂舌:
“哎我说冼掌门,你能先别嚎了吗?我识海都让你吵炸了!咱们是不是先搞清这里是哪张地图?”
“什么叫嚎?”冼掌门的尊严不容侮辱。
景中秀直接无视了他:“经世门那个小子,你能看出来么?”
“孽镜地狱。”回答的却是叶清和。
连偶术中安静了一瞬间,约莫是大家习惯了花绍棠的标准款型,终于意识到叶清和这个妖修有点不寻常。似乎是个限量版。
“你怎么知道?”这是从崩溃中回过神来的诛仙掌门。
杨夕心中一喜,一是这话问出了她的心里话,二是她发现冼江冼掌门似乎比她还愣,说话都不带情商的。
简直是一副治愈自卑感的良药!
“我不知道,我猜的。”叶清和说,“这儿不是叫炼狱图么?十八层地狱的传说,你们没有背过么?我瞧着这儿能对上的也就孽镜地狱了。”
连偶术里鸦雀无声。
杨夕悄悄挠头,地狱都消失了多少年了,现在很少有人关心这种细节了……
叶清和装模作样地摇摇头:“真遗憾,我本以为人类能比我的族人多读点书。”
其语气虚伪得不忍直视。
“我可以揍他吗?”冼江认真地问。
“还不能。”景中秀说,“那叶师兄如此擅猜,能猜到我们为什么被放进了秘境吗?我不是说失踪的咱们几个,我是说刚才的所有人。”
叶清和挺淡定:“一千个人都猜不到,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猜到。其实我没有多么擅猜,只是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杨夕忍不住:“叶师兄,冼掌门是灵剑二转带着剑呢……”
叶清和:“哦?能把梧桐叶子从你身上切下来么?”
杨夕默默抽了自己一巴掌,决定不再嘴欠。
“被放进秘境的人,都是进阶无望,寿元将尽之人。”这一次回答的,却是经世门苏不言。
连偶术里再一次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杨夕先开了口:“中。”
叶清和两手抄进袖子里,淡然应了一声:“中”
游陆平静道:“中。”
景中秀打哈哈:“我这情况,在修真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其实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我后来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们的队伍中可是有个二百岁的元婴?
人偶术中又陷入一片安静的尴尬,似乎自从进入到这炼狱图秘境之中,尴尬就频繁地造访这几位出身迥异的修士。
众人皆不约而同的去看唯一没出声的冼江。
冼江沉默了很久,才道:“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苏不言耸了耸肩:
“首先,我有自知之明。其次,我知道经世门甄选开荒弟子的标准——把机会留给最需要进阶的弟子,让立刻死掉也没亏几年的人去冒险。”微妙地停了一停,恰如其分得令人想起,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像个吉祥物儿,好歹是这里唯二的掌门人之一,“余寿不满百,掉过境界,这是经世门这次的准线。不过炼狱图似乎比我们选拔得还要严格,以我观察,五十之数?”
又是一阵尴尬至极的沉默。
没有人反驳。
冼江一动没动,就好像对众人有意无意目光聚焦毫无感觉。
或者说,丝毫也不在乎。
他说:“刚才在拔舌地狱,怎么没问?”
苏不言要抬头,才能看到冼江:“刚才我问,冼掌门会认么?”
冼江默然片刻,摇头:“不会。”
如今的诛仙剑派,破而后立,断尾求存,正是百废待兴蒸蒸日上的时候,他是这一片蒸蒸日上的领头人,又怎么能让那些心怀志向的弟子们知道,他们的掌门人撑不了很多年?
苏不言于是两手一摊:
“我进经世门的第一天,就被长老师父告知,永远不要做无用的努力。什么叫无用?就是你他妈猜到累死,都得不到客观求证。”
景中秀奇了:“那怎么现在就能认了呢?”
景中秀说的时候无心,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了。
然后其他人也跟着反应过来了。
所有人不着痕迹的退了一小步,离冼江远了那么一点点。杨夕更是用一种了然恍悟的神情,谨慎看向冼江。
冼江:“我靠!不要用那种好像我会把你们灭口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正常人不都是这个反应吗?”杨夕她觉得自己挺对,“人少,灭口的操作比较便捷?”
冼江:“老子又不是个邪修!”
“我也不是啊。”杨夕更迷惑了,并且开始怀疑这位诛仙掌门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