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愣了一瞬,转而哈哈大笑。孟烨寒指着地上支离破碎的尸身,得意狂笑起来:“自然如此!自当如此!此等奸臣,把持泛夜朝政数十年!孤如何不该替父皇报仇,替泛夜臣民报仇,还泛夜一个朗朗乾坤?!孤只恨换了数把大刀,俱已砍到涩钝。本欲将其凌迟,却一时失手让他落得痛快!不过无伤大雅!孤早已命人去取长鞭,大斧,预备将此贱民鞭尸于众,曝尸荒野!到时候,伶月帝姬可要前来观摩么?”
几乎要忍不住干呕感觉,我深深垂下头去,看着桓恪双拳紧握:“宗政庚付临死之前,便一句话都未曾申辩?”
“他还有何话可申辩?不过一直红着眼看孤,自己也知道其身有滔天大罪,罪无可恕!临了了,竟还当真落下泪来!归根结底是个懦夫!开元王尚可以瞧瞧,虽首级已被孤砍下,但仍能看出这老贼死不瞑目呐!”
鄙夷厌弃,唾骂不休。孟烨寒癫狂的叫喊着:“死了父亲,接下来便是儿子!孤已命全国缉拿罪臣宗政煦!待其归案,孤便要其亲眼看着他父亲腐烂发臭的尸身,如他父亲一般无二的死法!如此,才能聊泄孤数年来心头之愤!”
欲要言语,却失了声音。泛夜如今已是满目疮痍。宗政庚付乃泛夜朝野之定心丸,乃泛夜实权的掌控者。孟烨寒不思后果,夺其权力,残忍杀之,势必会在三国掀起滔天巨浪。宗政庚付位高权重,尚死状如此凄惨,不论素日里曾与他交好或利益相关的的臣民,便是与之无关的百姓也定然是心惊胆战。泛夜国内已是朝臣出逃,民众四散。
依孟烨寒之智,若他尚有理性,绝不会偏激至此,将自己逼上绝境。但他个性却最是眼中容不得沙,点滴小事也要一吐为快。宗政庚付这些年来对孟登、对泛夜皇室的欺压,早已成梗在孟烨寒心中永不可能消除的利刺。在还需要宗政煦在外转圜作战时,孟烨寒自然动宗政庚付不得;只恐萧纣身亡的消息甫一传回忝渠,孟烨寒便立时对宗政庚付下手,雷厉风行,打一众窥探泛夜皇位终归何方的眼睛们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孟烨寒此刻,离崩溃只一步之遥。
踟蹰犹豫,欲言又止。如此纠结片刻,我抬眼却见孟烨寒竟当真自太监手中接过了一条长鞭。他噙着笑,眼角却俱是恨毒神情,手臂高高扬起,便要猛挥而下。我再顾不得旁事,在桓恪钳制住他手腕的同时大声疾呼:“宗政庚付是你生父!”
一把甩开桓恪,孟烨寒转眸看着桓恪宽慰的与我并肩立在一处,竟仍自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我疑心他分明是听见了,却只当是虚空中的一句混杂。纵我非局中人,却在此刻真切体会到凉鸿皇后伶水彼时的痛苦与揪心:“我说……宗政庚付是你生父,宗政煦是你亲兄弟。你的生母是凉鸿皇后伶水。……你姓宗政,不姓孟。”
嘴角弧度定在原处,许久方颇为勉强的向上一扬。孟烨寒不屑的撇过头去,眸中分明一丝愤怒,一丝慌乱:“伶月帝姬向来据理力争,何时开始以这种笑话蛊惑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