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笑道:“父皇到底比我想得周全。”
王太医恭敬地笑道:“皇上对王爷、王妃一片父母慈心,下官不敢怠慢。”
当下,丫鬟搬了锦凳过来,请王太医坐下。又有两人抬了一个小小的高几,请他将脉枕放在上头。
王太医定下神来,先号了右手上的脉息,又号了左脉,心里却越发惊疑不定。这样复杂的事情怎么会将自己卷了进来呢?
王太医面上装得气定神闲,心里却乱做一团。原本此事到了这里就可以了结了,自己回复皇上说晋王妃没有大碍,随便开两副药吃吃就是了。可如果这脉象是真的,那自己是报还是不报?
若要报,皇上势必对皇后更加恼恨几分,自己在安国公府和太子那里只怕落不下什么好来。可若不报,万一晋王妃以后有什么闪失,追根溯源,自己又哪里能逃得了干系!
他心里犹豫着,时间可没有停。杜明心心里焦躁起来,难不成自己有什么重疾?她忍不住出言问道:“太医,可是我这脉象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王太医下意识地答道,“您这脉象平稳有力,好得很。”
一瞬间他就做了决定,说到底自己的主子是皇上,有什么事自己瞒了便是欺君,更何况给晋王妃诊脉是皇上再三叮嘱过的。自己不过区区一个太医,有什么事自有皇上定夺,他在这里瞎操的什么心!
一时诊过脉,陈希送了王太医出去,问道:“不知太医要开些什么药?你开了药方,我现在就叫人去抓药。”
王太医拈须笑道:“不必了,王爷须知是药三分毒。王妃既然无碍,这药也不用再吃了。只需记得这些时日王妃最好多卧床静养,不要劳累。”
“定当谨守。”陈希客气地送了王太医出去,这才又回到了内室。
“太医都跟你说了什么?”杜明心盯着他问道。
“说你没什么大碍,不用吃药,但是要记得多休息,不能劳累。”陈希坐在她身旁,拿开她身后的迎枕,扶着她躺下。“你今日也折腾了一天,先睡会儿吧,等到晚饭时我叫你起来。”
杜明心拽着他的手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去书房,给人交待些事情。”陈希笑道。
“你什么时候……回大营去?”杜明心有些不舍地问道。
“明日一早。”陈希觉得口中有些干涩,可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五日后大军出征。”
杜明心突然就觉得眼眶湿热一片,她努力地眨巴几下眼睛,不想让陈希担心自己。“你去吧,快去快回。等我睡起来,咱们一同吃饭。”
“好。”陈希柔声答道,轻轻地给她关上房门出去了。
第二日,陈希又是五更天便起床,杜明心要送他却被按回了被窝里:“既然太医说了你要好好静养,你就给我认真休息。我走之前,咱们总还是要再见一面的,莫要担心。”
杜明心点点头,陈希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大步流星地走了。
杜明心颓然地倒在床上,把“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颠来倒去咀嚼了无数遍。
过了几天之后,陈希都没有再回来,杜明心越发精神懒散,吃了饭便想睡,做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
这一日傍晚,突然从宫里来了个小太监,给杜明心送了一套崭新的皇宫侍卫的服饰。
“奴才是在乾清宫伺候的,奉皇上的旨意过来给您送套衣裳。”那小太监恭敬地说道,“皇上说,明日大军南征,誓师仪式在正阳门举行。请王妃换上这身衣裳,明日辰正之前到正阳门。到时候王公公会带您去皇上身边。”
杜明心双手接过衣裳,命夏叶带着小太监出去吃茶,又赏了他二十两银子,把那小太监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杜明心坐在屋里,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套衣裳,眼泪扑簌簌地就滚落下来。陈希对她总是这般,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他既然说了出征前会再见面的,那便是想尽办法也要践行诺言……
次日一早,杜明心便起了床,坐在妆镜前犹豫了半晌。誓师大会是国家重典,皇上能让她假扮成侍卫,已经是君恩浩荡了。她怎么好打扮得太艳丽出格,让人侧目呢?
可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与陈希再见面,自己总要打扮得好看些吧……
思来想去,杜明心只淡扫了蛾眉,在袖里偷偷藏了一小盒胭脂,预备见到陈希时再将胭脂点在唇上。
她就这样一身侍卫打扮出了王府,坐轿子到了正阳门。远远地,王公公就看见一顶轿子停在那里,便猜到是她,连忙殷勤地跑了过去。
“真是委屈王妃了!”王公公看见杜明心一身侍卫打扮,少了往日女娇娥的模样,倒多添了几分英气。
杜明心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是我有些厚脸皮了,非要赖着来送王爷……”
“您这是哪里的话!”王公公笑道,“王爷向皇上求情时,就连皇上也赞许您与王爷伉俪情深,情比金坚呢。”
杜明心红了脸,她与陈希这点小儿女的心思闹得这么人尽皆知,说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阳门前大约有一万精锐部队安静站立,其余的都在城外大营,等候发兵的指令。
走得越近,杜明心就越是震撼。怪不得陈元泰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坐上皇帝宝座,这一万人站在正阳门前,竟然是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军纪如此,想必陈希此行也一定顺遂吧。
等到了城楼上,王公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