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鸦儿是被王力摇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有一瞬间茫然,盯着王力的脸看,似乎不认识他了。
“王力?”他道。
王力眨眨眼:“哎。”
武鸦儿笑了,长长的吐口气,感受着眼前阳光明媚刺眼。
“你干吗?”王力道,“怎么睡的这么死?喊都喊不醒。”
胡阿七在一旁探头道:“累了吧。”
王力道:“乌鸦也会累?我还是第一次见。”
武鸦儿还躺着,慢慢的将胳膊枕到脑后,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如同听到美妙的乐声,嘴角浮现笑意。
“你还笑什么?”王力跟胡阿七争执完,扭头看到不解问。
武鸦儿道:“你们说话很好听,能听到很开心。”
胡阿七也站过来,审视:“病了吗?说胡话?”
武鸦儿哈哈大笑。
王力没好气的呸了声:“快起来吧,真以为是游山玩水呢,延误了行期,小心女侯斩了你!”
听到女侯两字,武鸦儿笑意更浓,没有再说话起身下床,打开门,门外的热闹也扑进来。
马儿嘶鸣,护卫民众走动,炊烟阵阵,饭菜浓香。
“啊,您醒了,衣服都送来了。”
“来来,饭菜也好了,快来吃吧。”
院子里的村妇们招呼,箩筐里放着衣袍,桌子上摆着饭菜,隔壁鸡鸣犬吠,门外有小童们打闹着跑过。
武鸦儿深吸一口这嘈杂迈进院子里,穿上暖热的衣衫,接过大碗的汤饭。
离开山村很远之后,武鸦儿还回头张望。
“乌鸦你真的很奇怪。”王力问,“出什么事了?”
武鸦儿收回视线,道:“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王力翻个白眼:“什么美梦啊?”
武鸦儿默然一刻:“不是美梦,是噩梦。”
非常可怕的梦,梦里所有人都死了,娘死在山贼这里,而其他人....被他杀了。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了,被他杀了。
还有窦县城里的人......
武鸦儿看向前方,窦县的城池隐隐可见,大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很是热闹,田间也有不少人忙着秋收。
这个城池里的人也都被他杀了。
梦里他站在一片血水中,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火光。
后来他到处打仗,打仗中,王力死了,胡阿七死了,最后他也死了。
那个梦里,有项云有齐山还有李明玉,但没有她,不管是楚国夫人还是剑南道大小姐。
“哎哎,醒醒。”王力的声音在耳边喊,“差不多行了啊,多大了,还能被噩梦吓到?”
武鸦儿一笑,是啊,还好醒了,醒了,噩梦再可怕也是梦。
胡阿七问:“我们直接进城还是?”
武鸦儿看了看远处的城门,又看向另一个方向:“先去看一眼军营吧。”
“你们这是要故地重游了。”王力哈哈笑,扬鞭催马,“去看看乌鸦被当小兵训的地方!”
武鸦儿和胡阿七也催马,大路上尘烟沸腾热闹。
但遗憾的是,现在的军营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了民壮,新丁营,军营里也不似先前那么人多。
“大军营在光州府里。”一个守门的兵说道,“我们这边只做储备了。”
王力遗憾:“那就不招新丁了。”
守门的兵笑道:“不招新丁多好啊,说明兵力足够,不死那么多人了。”
武鸦儿笑着点点头,看着守门兵露出的一只残臂,但身姿依旧挺拔,一只手握着的刀枪也结实有力。
“你们要找的人不一定在我们这边了。”他继续道,“窦县出去的兵不一定在窦县军营,这两年调动很大。”
武鸦儿道:“我们也就是冒问一声,当初在这里萍水相逢,他们当了兵,我们是去做生意,在城门一见随后就分别了。”
守门兵哦了声,要说什么,有几人从内里走来喊守兵的名字:“.....府里最新的公文送来了没?今年的冬服准备多少?”
守门兵肃立道:“还没有,已经派人去问了。”
那边的几人说这话,看向武鸦儿他们,目光审视。
武鸦儿在他们开口的时候已经转过身,又拉了一把看热闹的胡阿七:“走了。”
胡阿七哦哦两声转身。
王力咿了声,认出来人,正准备打招呼,却见这两人已经转身了,也只能忙跟上,问武鸦儿:“干吗这么急,这个人我认得,当初在安东,我与他....”
而在他们身后,那几人走到了门口,对守门兵询问:“什么人?”
守兵道:“周大人,是几个商人,说故地重游,来访友,还想进军营看看,我没让他们进。”
周石看着那几个背影,皱眉,忽的扬声喊:“大黑?”
听到这一声喊,武鸦儿撒脚就跑,胡阿七紧随其后,王力一看,忙也跟着跑起来.....
“喂!”身后的喊声更大,“你们!”
他们的速度很快,转眼就跑出了警戒区,骑上马疾驰而去。
守门兵单手握紧兵器:“大人,有什么不妥?要追吗?”
这些人虽然跑的快,但他们休想跑出窦县。
周石摇摇头:“不用了。”看着已经看不到的背影,“应该是我以前认识的人。”
守门兵松口气,又咿了声:“他们说要找人,是不是就是找周大人你啊?”
周石道:“找人是谎话,他们也不敢来找我。”
听起来的确很熟啊,守门兵忍不住问:“他们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