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朗气清。
伤势刚刚恢复了一点的邢柯发觉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邢亦不见了踪影。
“你们可看到我弟弟了?”他强撑着翻身下床,朝坐在角落里正打瞌睡的哑婢问。
“啊…”哑婢带着点迷糊的摆摆手。
这个时辰,语姑娘该是陪着燕公子进了练功房,临渊子过世后,那里就成了燕名骁每日打坐调息的专属地。
整个府里连下人都甚少走动,人生地不熟的邢亦能去哪儿呢?
邢柯皱了眉,心里莫名的不安。
这时,外屋忽然传出来一声刺耳的声响,邢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是府中哑婢十分吃力地拉着一个炭盆出来倒。
邢柯有些奇怪,炭盆即使有用,过后也是有专门的杂役过来清理的,今日怎么会让一个瘦弱的丫头拉出来。
“还是让力气大些的人来吧!”邢柯有心帮忙,只是考虑到自己身上已经因那晚击退蛇阵而裂开过一次的伤口,便不再逞强。
“这里面不是碳?”邢柯走近了一点才闻到,那盖着盖子的炭盆有些不寻常,飘着一股极其特殊的气味,若有似无的香气中夹杂着一股雄黄酒的酒气。
“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邢柯猛然掀开盖子,脸色阴沉地问。
那哑婢吓坏了,颤颤嗦嗦地给邢柯磕头,啊了半天没有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
邢柯正着急,身后传来一声很不客气的斥责之声,“干什么呀你!”
原本是公子昭身边伺候,如今被闻人语调上来做掌事婢女的若儿刚巧经过,看见哑婢跪在地上而且双眼通红,只以为是邢柯欺负了她。
若儿像护崽的小鸡一般,把哑婢拉起来护在身后,有些气愤地说,“别以为你是语姑娘救回来的人,就可以随便对府里的丫头颐指气使,你也不过是人市里养出来的一个杀手,没比我们高贵多少!”
邢柯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遭了掌事婢女的一通连珠炮似得数落,听她提到人市杀手几个字时,邢柯眼底沉了一沉,但究竟还是忍住了,他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能跟一个小丫头计较!
“骂完了?”邢柯冷冷地扫了一眼眸子里都快喷出火来的若儿,“告诉我,这炭盆里的灰烬是从哪里来的?”
“关你屁事!”若儿是个好运的丫头,从进府那日就一直跟着公子昭,因为人机灵,办事又勤快利索,所以即便是临渊子也没怎么训斥过她。
而此刻面对在她看来杀气腾腾的邢柯,心中想的却是:我连九公子和老族长都没怎么怕过,难道还会怕你这张死人脸?
“说!”邢柯没了耐心,狠狠拽过若儿的手腕,把她压在身后的柱子上了。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呀,我会告诉语姑娘说你非礼我的,啊…你先放开我嘛!我说就是了!”若儿年纪小,稚嫩的很,被邢柯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子一靠近,也不知是怕的,还是羞的,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的!”若儿活动了一下被抓的生疼的手,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说,“前一日夜里,杂役院墙角那边见了火光,他们原以为是走水,还吓了一大跳,走过去才发现是有人在那处烧起了东西!弄得整个杂役现在都还散着一股怪味!这件事肯定是你们兄弟干……”
若儿话没说完,邢柯便着急忙慌的推开她,匆匆往杂役院方向那边跑了。
“我就说吧!做贼心虚!”若儿恨恨道。
邢柯几乎是以剑当拐,一步一踉跄的走到杂役院的,墙角明显还能看到焦黑了的烧痕。
即便那哑婢已经清扫过不少碳状的小木块和灰烬,但邢柯稍稍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浸过雄黄酒的木块。
引蛇香的香气极难去除,唯有雄黄酒能使其消散。引蛇香埋得太深,所以在周围埋上木头,是让引蛇香失效的方法之一。
燕公子是肯定不会选择这样繁琐的方式来清理引蛇香的,唯独只有……
邢柯心事重重的回到东厢客房,坐在角落里等了好一会儿邢亦才出现。
“哥,你怎么坐在这儿,吓我一跳!”邢亦一推开房门看见大哥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时,下意识颤了一颤。
“这一大早的,你去哪了?”邢柯小心翼翼地擦着剑身,语气微冷。
“我…我好久没见过温暖的阳光了,我出去透了透气,语姑娘说过我可以出去的!”邢亦低着头,轻声轻气地说。
邢柯抬起头来,仔细地看了看这个阔别多年的弟弟。
他还是记忆里的那个弟弟相差无几,再乖巧的样子,即使犯了错也叫人不忍苛责。但邢柯知道,往日那个他一心想护着的弟弟已经不见了。从那一日,他拿着刀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开窟窿,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始终不愿意承认。
“恐怕,你不只是出去晒太阳这么简单吧!还见了谁?雷长老那一伙人,还是人市里的那些人!邢柯直视着弟弟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一步步逼近,却没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出半点破绽。
“哥,你在说什么?什么雷长老,人市,我听不懂!”邢亦满脸委屈,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眨眼之间就滚了出来。
而迎接他的,再不是邢柯心疼的安慰,而是那把刚被邢亦擦得雪亮的利剑。
“邢亦,不要再演戏了!说,你受谁的指使来谋害临渊子和语姑娘?”邢柯忍无可忍地怒吼道。
邢亦哭的更凶了,语带绝望地说,“哥哥,你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