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晓童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遇到这个英俊的男人了,每天早上八点半她从病房出来慢悠悠溜达到花园,就会遇到这个高大清俊的男人,他坐在草坪中央的石椅上,手里玩着魔方。
可是他好像连一面都不曾拼出来……
晚上五点她饭后出来散步,也会遇到他,他还是坐在那个地方,树荫挡住了他的脸,他吹着深咖色偏黑的口琴,琴声悠然舒缓似清泉,她会站在另一颗树下假装休息,听他吹完一首又一首。
今天他吹得这首曲子她依旧不知道是什么曲,只是那声音低回如呢喃细语,温柔中夹杂着莫名的伤感。
他低垂双眸,注意力好似都在他的音乐世界里,斜斜的夕阳拉的树影修长,笼罩在他精瘦的体魄上,黑压压一片暗沉,宛如天边笼罩过来的密集的乌云。
倏地,她心里一疼,紧紧抽在一起。
她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那人似乎有所察觉,琴音不似先前哀切,断断续续的也不连贯了。
男人看着她,骏黑的眸子似千年寒潭一点点融化,寒气一点点消融,染上深邃灼人的暖意。
景晓童看不懂他眼中的深邃,但是能从他脸上温润柔和的表情判断,他没有抗拒她突兀的出现,他是欢迎她的。
她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迷离的眼神染上一抹透亮的光彩,看着他淡淡一笑。
男人轻轻勾唇,笑得太过温柔。
不等她主动说话,男人便问:“想听什么?”
她一愣,转而露出欢喜的笑容,“前天晚你吹奏的最后一首,可以吗?”
他深深看她一眼,点头。
有幸的,他听过她的独奏。
却也只有那么一次。
她拿着笨重的大提琴走到他跟前,笑魇如花,那时候的她自信张扬,她说:“好听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我的音乐启蒙老师编曲的,叫《风叶》。”
她看起来那么骄傲肆意,张扬不羁,却喜欢这种轻扬悠然的音乐,细碎柔和的声音似微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恬静易碎好似现在的她。
“好听吗?”一曲吹奏完毕,他问。
她说,好听。
不止好听,对于这首曲子,她还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感。
之后,他又吹了两首,天色渐渐变暗,她就坐在他旁边的石椅上,听他讲曲谱,讲故事,听到了很多新奇有趣的事。
她想,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神奇美妙吗?
天完全变黑了,她要回去休息了,他送她到了病房,并说他明天也会过来。
景晓童点点头,神色平静自然,但心底却生出了期待。
他是个有趣的人,跟他聊天的时候,她觉得很舒服。
心里压抑的那一块地方,好像随着他的微笑,他的语言,他的曲子得到了纾解。
让她,不那么难过。
即使她从来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去散步,他还是坐在,手里拿着那个一直拼不好的魔方看着她走过来。
他送了她一个魔方,还有一把口琴。
他说,晚上我们一起吹口琴。
她说,你也住在这里吗?
言毅摇头。
“真好。”她说,她很羡慕,羡慕他不住在这里,这里,她越来越不喜欢了。
这里有很多奇怪的人,她越来越不想住在这里了。
可是她不敢跟任何人说。
“不喜欢住这里吗?”
“……嗯。”
“那我们不住这里了。”
景晓童以为他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可当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肖若琳在收拾她的衣服,双眼通红。
那件事之后,景晓童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从病房中醒来,她谁都不敢见,一步也不敢离开病房,跟谁都不想说话,即使是肖若琳这个母亲,她也忘得一干二净。
医生建议初期最好不要再刺激到她,所有的一切都顺着景晓童的意思来,所以景家一直没有再提让景晓童回家的事。
今天,她居然主动表示想离开这里,肖若琳欣喜之余又有些难过,没想到即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言毅还是能轻易影响她女儿的心境。
出了病房,肖若琳的眼泪吧嗒吧嗒流了下来,肖若兰叹口气,擦了她脸上的泪,“这不是好事吗,哭什么?”
“这个没良心的,被那个言毅稍稍一哄就拐走了,等她好了,我一定狠狠教训教训她,不让她进家门!”
“那更好,人家直接去言毅家了!”
“……”肖若琳止了眼泪,瞪了肖若兰一眼,“还是不是一家人了,胳膊肘往外拐!”
景晓童回到景家的第一晚,景家邀了肖若兰一家人来吃饭。
秦少臻跟周璇卿蜜月旅行回来已有两个月,她现在怀着两个月的身孕,走到哪秦少臻都寸步不离跟着,就差把她粘自己身上了。
今晚的聚会,言毅也在。
眼前的这些人,景晓童都认识,几乎每天都见他们,几个月下来,她也没了一开始的排斥,甚至可以主动亲近了。
她刚跟着言毅学了一首特别简单的曲子,知道周璇卿肚子里有小宝宝,景晓童主动走到周璇卿身边坐好,淡淡一笑,吹起来刚才学得曲子,偶尔还会摸一摸周璇卿的肚子。
她吹得断断续续的,言毅便坐在她身旁悉心指导。
景晓童今晚很放松,意识也没了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摸着周璇卿肚子的时候还会难得的笑一笑。
两男两女坐在阳台上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