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杜明远坚持,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平白送命,皮伦怕是要坚持不住,跟着彭芹回头去了。
而今看见援军就在眼前,自然没理由再躲。
“走!”
杜明远也高声喊道,猛地勒住马,调转马头往东北方向疾驰。
彭芹心中一阵痛快,但不知为何,却更觉得着急了,只能胡乱大喊几声,出一出心中憋着的一口气,打马往辛虎斡的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跟前,却发现遍地都是尸体。
三人心中均是一跳。
但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在心里安慰自己,暗示说:杀人的一定是梁军援军,辛虎斡应该混在梁军之中。
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却没看见熟悉的面庞。
三人犹不甘心,又扫视一圈。
仍旧没有熟悉的人。
皮伦眉头一皱,往敌军人群中看去。
两军显然在僵持着,连他们的到来,都没掀起什么波澜,如今梁军一个个像斗狠了的乌眼鸡似的,正直勾勾地瞪着已经缴械的南诏士兵。而南诏士兵,也是一脸怨气地回瞪着梁军。
只是,在南诏士兵脸上,皮伦似乎看得到一丝得意。
他心忽地一下,暗叫不好。
目光飞快地在地上搜寻。
果然……
“呃——”
皮伦倒吸一口凉气。
听着却像是哑了嗓子,发出的一声低沉的惊呼。
杜明远和彭芹立即意识到不对,二人齐齐朝皮伦看去,见他脸上没了血色,圆睁着一双通红的眼,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地面,不由得循着皮伦的目光望去。
心,高高地悬起。
视线尽头,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
只是那张脸,不复往日的神采。
如今,沾满了灰。
头颅以下的部分,却在几步以外的地方,静静地躺着。
身首异处?
彭芹紧紧咬着牙,眼泪不停地往上涌,他用力压回去,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泪水划过面庞,不冷,不疼。
但彭芹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却忽然断了。
“谁干的?!”
他怒喝一声,佩剑出鞘,指着面前的几百南诏士兵问。
没人回答。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彭芹音量低了一分,语气却冷了三分,浑身杀气四溢,根本掩盖不住。
杜明远张了张嘴。
皮伦抬手制止。
他淡淡地看了杜明远一眼,眼中满是懊悔,轻声对杜明远说了句:“我们不是军中之人。”说完,便寒着一张脸,来回扫视南诏士兵。
杜明远犹豫了一下,没有劝说彭芹。
别说彭芹想知道是谁干的,就连他自己,此刻也很想知道。
至于不能杀战俘的事——杜明远自己是不能动手,但诚如皮伦所说,无垢山庄的并非军中之人,不过是追随着夫人来到此地,之前也是离开军营了的,还管他娘的什么狗屁规矩!
“直娘贼!”彭芹学着辛虎斡的语气,狠狠咒骂了一句,心头又是一酸,“我再问最后一遍,这是,谁,干,的?!”
一字一顿,声音洪亮。
仍旧没人回答。
不回答的原因,却不是南诏士兵听不懂彭芹的话。
他们即便听不懂,只看脸色和举动,也猜得到彭芹是什么意思。之所以不回答,乃是是因为——
他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