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漆黑的,但屋外反比里头亮一些,有隐约的月光,更有各处房屋未熄的灯光阑珊。
借着这点光亮,倾君没命跑着,顾不得脚下生疼。
为了方便脱衣服,她刚把鞋子也脱了,而转身夺门太急,顾不上穿鞋,这会儿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难免要硌到脚掌。不过还好,这个年代没有遍地的碎玻璃。
这会儿寻死,时辰是对上了。
赶在这时候跳河,或许能死回去。
但上次跳河就没什么反应,万一是地点错了,这次还是死不回去呢?
可她刚那么吓唬刘隐,刘隐没理由饶了她,真要死不回去,那就死去好了,总比回去做什么鬼侍妾,整天提心吊胆受欺负强吧?
对!不能回去!
失败了没关系,一了百了!
倾君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冲刺一般往前跑。
直到她跑到河边,也没一个人出来拦她。
看看吧,都成了名正言顺的侍妾了,这花行院还是鸟不拉屎,别说暗卫了,明着守夜的婆子都不见一个。
于是,她毫不留恋,甚至还有点迫切地,跳了下去。
一了百了!
然而……
溺水的滋味不好受。
喝下第一口水的时候,倾君竟然害怕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继续往下沉的时候,她竟有些茫然。
病房呢?医生呢?流着泪的父母,在哪里?
眼前越来越模糊,依旧看不见21世纪的影子。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么?
这一死,还有以后么?
倾君心口一酸。
没等她理清这种情绪是不是叫后悔,水面上迅速游来一个人。可惜夜太黑,水里更是不能视物,倾君看不清来人是谁。
那人就这么游过来,轻而易举地把她捞起,一路拖回到岸边,把她倒扣在他的膝上,用力拍着她的背。
“闹够了没有!”
是刘隐?
我靠!
“你……咳咳!”
本想说“你怎么追来了”,结果心里一急,才说了一个字,倾君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吐出来一大半。等咳嗽停了,水也吐干净了,她却忽然不想顶嘴了。
这一次,她竟有些心虚。
既然没死成,又落在他的手里,那还是乖巧一些比较好。
而且,至少他救了她。
跳进水里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怕一了百了的。
“我什么?”刘隐问了一句,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
是啊,他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倾君半夜冲出去,无非是乱跑或者寻死,他大可以不跟着,随她去就是了。更何况她刚还阴恻恻地盘算着要杀自己,虽然只是用一根破簪子。
可他还是追出来了。
为什么要追过来?
是因为她还有用吧——皇帝那双眼睛可一直盯着呢。自己大张旗鼓弄个妓j女回府,可不止是为了那些消息,也是为了给皇帝看,让他放心,不是么?
而且,除了皇帝那边,她能挡的箭还有很多。
那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即便有人再来央求逼迫,也有借口推脱。事实上,他相信,只要她好好在身边,那些人就会收敛点,甚至会对自己失望,不再来烦他。
刘隐皱了眉,没再继续想下去,拎着倾君就往回走。
倾君由他拎着,一动也不动。
这女人竟然不挣扎,她还真安分啊?是知错了,心里害怕么?
二人一路回到屋里,并没碰见旁人。进屋后,刘隐本想直接松手,将倾君丢到地上,不知为何,他最终是把她丢到睡榻上。
“别弄脏了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