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童生得十分漂亮,精致得仿佛一尊金雕玉琢的珍宝,可女童的顽劣、狠毒、残忍,让他恍然看到了自己。
虽然母亲的本意,是让他和女童在一起,近墨者黑,潜移默化地变得更坏。
少年意识到自己有多丑陋。
他有多恨自己,就有多厌恶那个女童。
所幸母亲没有让他娶她的意思,所以在他又长大了一点,并表现出残忍乖戾之后,母亲终于把女童弄走了,据说送到了无垢山庄——那原本也应该是他的势力。
如今……
少年看了看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倾君,心情有些复杂。
他觉得,若她只是她,没有肚子里那一个的话,自己应该不会如此紧张的。可每次这样想完,他又忍不住质疑自己的想法:
若当真不是为了她这个人,又何必在心里,有此一问??
“终究是被你改变了。”
从前是,现在也是。
少年看着倾君,忽然笑着说了一句,笑容有几分亲切温暖,更多的却是心酸和可怜。
倾君不明所以地回视他,半晌之后问:“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少年别过头去,有些不想说话,抓着她手腕的手却紧了紧。
“应该是……变好了。”
他直言道。
倾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每次面对少年,除非被惹到了,否则她都会尽量控制情绪,因为少年的情绪是不稳定的,她对他没那么多的信任。
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没有不信任,只是无从开口。
身后的柳韵也微微动容。
她不知道少年那么多的经历,也不知道倾君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少年在乎倾君的安危,柳韵清楚。
毕竟少年在乎刘隐。
那个,主母一直希望,少年可以去恨、去算计、去谋害的人,在适当的时候,少年可以亲手杀了、并取而代之的人。
想到这里,柳韵嗤笑一声。
少年斜了她一眼,随即又提醒:“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柳韵一怔,立即问道:“你知道白煦的下落?”不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这些?为何要说“刀架在白煦脖子上”那句话?
一定是他知道白煦的下落!
略一思索,柳韵猛地抬头,望向树林尽头。
“白煦应该在山上。”
少年的声音恰好传来。
合着早春的凉风,吹得柳韵心都乱了。
“他,他不是应该在军营……不是应该在回京,或者回北境的路上吗?”柳韵问着,却恍惚到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应该在山上。”
少年又说了一句。
他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基本的把握还是有的,若不是怕被白煦带人追上,自己也不会带着倾君一路绕道山东,又特意从京城穿行。
“……”
柳韵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得了。
少年等她发够了呆才开口:
“怎么?后悔方才的承诺了吧?”
他的语气十分轻佻,像是激将,更像是嘲讽。
柳韵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半晌之后,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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