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田野中,刺骨的冷风不断的呼呼吹拂着。
一次又一次压低了那已经快要成熟的高粱本就被饱满粒穗压弯的身子,也一次又一次吹鼓了无边田野中那无数孤零零的稻草人身上破旧不堪的灰黑衣衫。
“吱吱吱,吱吱吱……”
数不清数量的肥硕田鼠从田边那四通八达的深邃洞穴中挤出,爬出一段距离,在还算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之后,就无忧无虑的开始啃食起了附近美味的农作物。
顺带,在被死死注视着它们的蛇群攻击之前,抱着手中那饱满的食物,不时鄙视的看着天空上那些因为农田的存在盘旋不断,又因为稻草人而不敢落下的各色鸟儿。
又在那不时吹起的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
然后。
几乎可以肯定已经初开灵智的它们,有不少都被那突然出现在脑袋上方的大脚踩成了一滩血沫。
“啊啊啊啊!!!”
“鬼啊!!!”
“吱吱吱!!!”
高昂的尖叫声打破了田野间的平静。
也彻底惊飞了那群盘旋在田野上空不断盘旋的鸟儿。
一个又一个衣衫偻烂肌肉饱满的身上却无不显凶悍之死的壮汉扒拉开身前比人还高的庄稼,面色惶恐无比的大步奔逃着。
一边不顾脚掌已经被田野中的锐石划破,不要命的跑着,一边用尽全力发出惊恐万分的喊声。
似乎身后是有恶虎豺狼在追赶。
可是抬眼望去,除了地上那一滩滩在奔跑中被他们踩成肉沫的肥硕田鼠之外,他们的身后早已空旷到没有一丝生物活动的痕迹。
静悄悄的,除了庄稼被风儿吹动的莎莎声和他们那高声喊叫的回音外寂静无比。
仿佛。
刚才那蛇鼠逃窜的嘶鸣声都是假的一样……
除了那个在一阵冷风吹过后,突然出现在田野间,高粱杆子中,比十岁小孩都要矮小上一些的黑衣人。
“嘶溜。”
“巴咂巴砸。”
看都不看田野间那些衣衫破烂的汉子此时注定无用的亡命奔逃。
蹲下,用如羽黑衣下枯瘦如柴的小爪子,捏起地上一滩已经和泥土粘连在一起的田鼠血肉,放在无齿的口中,抬头,嘶溜一声吞入肚腹。
这个在黑衣兜帽的遮掩下,面覆根根鸟绒的怪异生物,略微凸出的大眼睛中露出了些许人性化的满足。
然后,看着那些好似已经逃远的破衣大汉们,它用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沉声音开口了。
“真是一群蠢货,以为在镇西城失守后各城都开始收缩兵力就可以在村镇之间横行无忌了?”
“还自作聪明的穿上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以为那样子就能够掩人耳目?”
“那鼓胀的肌肉,那凶狠的目光,还有那凝而不散的气血……究竟是哪一个让你们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
而随着祂那细细碎碎,吓的田野中的田鼠和花蛇瑟瑟发抖,应该是能够让蛇鼠退避的声音落下。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
一个三米多高的泥塑佛像悄无声息的在这气质诡异却身材矮小的黑衣人身边现了身。
在压倒了一片庄稼的同时,慈眉善目的显眼面庞也让那些在逃跑中不时回头看看的破衣大汉们恐惧的乱叫着,加快了各自有些放慢下来的脚步。彻底抛弃了心中的侥幸。
“鴞,你着相了。”
“毕竟他们都只是一些趁势而为的逃奴,和周军中不得志,所以把目标放在劫掠上的杂兵。你又岂能期待他们能够瞒过那些不似人的家伙,和我们对气血,善恶,气运的感知?”
听到佛像这似乎是为那些破衣大汉着想的话语,身材矮小的鴞冷笑一声:“呵,弗,你那假仁假义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啊,怎么,刚才吃够了?”
佛像泥塑的慈祥面庞上微笑一凝,转而变得有些狰狞。
看着那些在田野中逃跑的破衣大汉们,眯成两条月牙的泥塑双眼中似乎冒出了血光。
“吃够?自从那商王夺了我们的五色石,禁了我们的命脉(血祭,血食),我又怎么可能吃的够?!”
“以往我每年都有着数百精挑细选出来的信众自愿让我吃掉,以保全她们的家乡风调雨顺,家族顺福安康,村镇安居乐业。可是现在,不说那些作为主食的牲畜,单单是就是这些不时会冒出来的零嘴都是杂质颇多,难以入口的垃圾!”
说到最后,佛像的声音已经大似怒吼,轻而易举的将身周十米方圆内那还未完全成熟的谷物压倒在地。
“那你怎么不趁着现在的机会多吃点?虽然数量不多,但好歹也能塞塞牙缝。一会儿等他们跑到那些家伙的巡视范围,你可是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无视掉了佛像的在之后的抱怨。
在心中暗自赞叹了在愤怒时还能控制住自己泄露的力量,以免还要化费本就不多的“神力”来恢复那些庄稼的对方。
鴞迈着小巧的步伐来到一滩下半身被踩烂,上半身却还大致完好,半死不活,正“吱吱”乱叫的田鼠身边,面露喜色。
而转头看着在田中留下一个个丫字脚印的鴞,再将那田鼠放入口中,咽入腹内,露出舒畅的表情。
被对方提醒了的佛像眼中的红光散去。
“我当然是在等你,身为同伴,我可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哦?”听到这话,鴞那长有绒毛的脸上露出疑色。在祂的记忆中,佛像弗可不是会舍己为人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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