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巧吧,”宫八声也未解释自己这一年的行踪,突然道:“说起来,我们还欠着彼此一场雪。”
“对呀,去年就说好了要去赏雪的。”
“不是去年,是前年的冬日。”
“可不是么,”笑笑揉了揉脑袋,“又过了一年了,早已下过好几场大雪,偏偏却错过了宫先生。”
“没事,来日方长,还有明年。”宫八声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宽心愉快。
笑笑想了想,又道:“其实我在家里见过宫先生,只是没有上前相认。”
宫八声长眉舒展:“我倒是去过几次府上,却没能见到笑笑。”
“因为是我那三姑母请的你,她又很少与我们这些小辈玩笑,我便不好前去相认。”笑笑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为好。
宫八声呵呵一笑:“那位舜华夫人倒是一位不谙世事的人,性情也是天真纯简,实则是一位可交之人。”
笑笑想起舜华那一副华丽古怪又尖酸刻薄的样子来,不觉道:“那是先生豁达宽容。”
宫八声笑了许久,无声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一阵琴声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笑笑虽然不大懂音律,但也能听的出这琴声十分高妙,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功底是不可能弹出如此琴音的。
毕竟自己对面就坐着本朝最伟大的音乐家,笑笑饶有兴致的望着对方的表情,但见宫八声微微蹙眉,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又慢慢张开眼睛,也并不说什么。
笑笑忍不住问道:“先生觉得这琴弹得如何?”
“这怕是出自你我的一位熟人之手。”
“你我的熟人?”笑笑从不觉得有这样一位熟人存在,就目前来讲,自己与宫八声之间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舜华——这琴总不会是舜华弹的吧。
“笑笑记不记得我们上一回的见面。”宫八叔的表情疏淡不紊。
笑笑不用想也记得:“是,不不,是前年的中秋节。”
“对,当时我们在一座小岛上,有幸听到了一段琴语对话,那两人似乎是笑笑的故人。”
“对,幸亏那日先生为我破译了琴语,”笑笑说着说着才恍然大悟,“先生是说,如今弹琴的这个人便是当日的……”
对啊,这个人可不就是楚殿秋么!
“关于当时的琴语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其中一人中秋节过生日,另一个人为其祝寿,如今弹琴的便是当日那个寿星了。”
“对,就是他!”笑笑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激动。
“关于上次的琴语,从笑笑的表情看得出此人对笑笑不利,这一回笑笑又无比担忧,看来此人乃是心腹之患了。”
笑笑将头低了低:“先生说对了,此人与我的父辈有些误会……如今已算不上误会,怕是早已上升成为仇恨了,今日我父母同其见面,就是要解决一些事情的。”
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此时极为无助吧,笑笑面对着宫八声,居然将这件事讲了出来。
“难怪笑笑如此不放心。”
“此人心机深沉,我总怕对父母不利,”从昨晚到现在,笑笑的心就没放下过,“就像那一晚的琴语,若不是先生提醒,我和我的父母从不知道还有琴语这样一种神秘存在……若是光明磊落,又何必靠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呢。”
楚殿秋的琴声一直没有断,宫八声闭目细听,直至那琴声缓缓结束,才给出一句评价:“此人琴艺高深,技法超然,只是尾音处略略发紧,恐非寿征。”
听了宫八声的话,笑笑这才放了些心……
这种等待真是很漫长,即使和宫八声在一起,也依然很漫长。
琴声结束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宫八声突然说道:“有一人下了楼,还有两人在其后。”
笑笑一阵惊讶:“先生能听到吗?”
“想要练好乐器,先要练好耳力,像我们吃这碗饭的,耳力必须要好于常人几倍。”
笑笑来不及佩服宫八声,此刻偷偷挪到雅间门口处,从门缝向外看,果然看到父母走下楼梯,从他们的表情并未看出什么不妥来。
有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走在两人之前,微笑着同两人交谈着什么,似乎是在相送。
这位男子应该就是那位有琴老板了。
笑笑缓缓松下口气,只要父母平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