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府上又闹起了人仰马翻,另一头的弘福寺却依旧暮鼓晨钟,一寺的清净。
当夜,辩机便以自我惩戒为因,抄了一个晚上的《妙法莲华经》。不过说是自我惩罚,他这惩罚却执行的有些心不在焉,每每动笔过半,他脑中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连音说他的那些话。
白天连音说时激动,辩机看的出,她有许多话都没经过大脑的修饰,直接从心而言。但也因此才更显得她说的真诚,再者,她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有许多句入了他的心,与他的某些想法很是契合。
万千人海里,要找出一个懂得自己心里想法的人,那是何其的难。古来,一人能引以知己的,哪段不奉为佳话?更何况他是一介沙门弟子。
脑中越想越多,等到后来,辩机再下笔时的一笔一划都已经是下意识的动作,再没过心。
每当他反应过来时,他总会喃念几声“阿弥陀佛”,以此来向佛祖告罪自己的不虔诚。可打起十二分的虔诚之后,过不多时,又会故态复萌。
于是这个情形周而复始的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当打扫的小沙弥经过辩机所在的偏殿,见他一晚上都没留在偏殿里抄经文,根本不曾合过眼,不由得对辩机盛满了崇拜。不愧是被奉为法师座下的高足,哪怕最年轻却能成为九位缀文大德之一。
一个上午的时间,满眼迷弟神采的小沙弥自主的帮着辩机四下传播着辩机的虔诚之心。
事情辗转传入了玄奘的耳里,玄奘不禁也对辩机更加满意。心下甚至欣慰的想着,不愧是他一眼相中的徒弟,确实大有慧根。
随后当玄奘见到辩机时,还关心了两句:“平日里若有悟不透的地方,大可来寻我,或许为师能帮你一起参悟参悟。如今你我受了皇恩,皇帝陛下对译经之事也十分,你我可以说是半时半刻都耽误不起。偶尔一夜参禅冥思可以,但切忌别太劳神了。”
辩机乍听玄奘的关心话语,可以说是一肚子的迷茫。直到玄奘提到晚上,他才反应过来玄奘说的是哪方面,他举止尊仰的对玄奘应声说是,心里却露出一个大大的苦笑,只是到底不能和玄奘言明自己一整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内容。
他心里惭愧的反复念叨着“阿弥陀佛”,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
玄奘看着这样听话乖巧的徒弟,心里自然是带着偏疼的,关心完后想了想,干脆让他去小憩片刻,养足精神再来译经。
辩机起初不愿,不过一宿没睡,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玄奘却不觉得,而辩机既拗不过玄奘,也不可能不听玄奘的,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禅房小憩。
寺里后院的弟子禅房无时不透着一份清净,白天沙门弟子们大多各司其职,很少会有躲懒的,辩机回了禅房就着安静的氛围,不过几刻便睡了过去。
此时,在高阳的府邸里,对于伺候高阳的宫婢们来说,却又是难熬的一天。
而更令宫婢们抓狂和胆颤心惊的却是,高阳的驸马房遗爱,在毫不领情的退了高阳送去的两名美姬后,竟然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高阳的面前。
宫婢们看见房遗爱出现,差点就想哭着跪下求他,能不能不要在这样的日子出现。就不能等过几天,让高阳的火气排泄出一些吗?高阳如今正是火气上头的时候,万一再跟房遗爱闹个不愉快,宫婢们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果然,等房遗爱一进高阳的屋子,守在外边的宫婢们便听见了高阳的尖声叫骂。那是与高阳平日里形象非常不相符的叫骂声,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很快就让宫婢们意外的是,高阳骂了一阵后忽然没了声。
在这样的时候,没有声音便是最好的情况。
守着门外的几名宫婢面面相觑了眼,各自都在对方眼里瞧出了共识,便也就没再交流的继续当她们的门童木雕,不过耳朵却灵敏的向着里边,以免错过任何声音。
直到过了近半个时辰后,才见房遗爱从屋里出来,只是他人虽完好的出来了,但面上的表情并不见得多好,脸更是黑的像被抹了锅底灰一样。这模样很明显的是吃了瘪。
几名宫婢暗搓搓的互相望了眼,揣测着过去半个时辰屋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屋里传来了高阳的声音。听到召唤的宫婢忙是进了屋里。
……
“连音,连音。”
正坐在屋里沉思的连音听见共事的宫婢在唤她,口中回应了声,起身离座往门外走,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唤她的人先一步跑了进来,一见连音就扶住她的手,又叫了几声连音的名字。
“怎么了?”连音见她一直光唤自己的名字,也没个下文,只能反客为主自己发问。
宫婢咽了两口口水,平息一下心情,这才说:“公主要见你。”
连音听后,忍不住也想跟着面前的宫婢做一遍吞咽口水的动作了。今天不是连音当值,换言之,今天她是休息的。而休息的时间还被老板传唤,那多数是没什么好事的。
昨天高阳放言让她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领罚,连音想了一天,想的最多的不是如何领罚,而是在想着该如何脱离高阳。原本她想要的结果是保命,可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习惯了自己世界的法则的连音发现,她实在难以接受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每天的生活都是如履刨冰,深怕自己哪里出了错落,引得高阳的怒火殃及自己这条池鱼,这样的生活令连音很不喜,所以今天,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