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牙战船行于水上,遍体鳞伤的韩约被五花大绑在桅杆上,口内还塞着一团破布。往日里威风八面的“小门神”,此时则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衣衫多有破损之处,脸上
、身上满是血污。头低垂着双眼紧闭,已然晕厥过去。在他身旁,四个身强力壮的谢家私兵手提短刀团团围住,两眼紧盯着韩约不放。谢用之早就交待过,别看这大汉眼下一副有气无力样子,依旧是头猛虎不可轻视。哪怕如
今身受重伤,依旧随时可能挣脱绳索伤人。必须有专人昼夜看守,稍有异动便要当场斩杀。李草鞋则不管这些,只顾和自己那些一起落草的伴当在甲板上看着晾晒的绢帛傻笑,于其他的根本不在意。虽然四周有谢家部曲看管,谁也无法偷拿,可对于他们来说,
只是看着这些财帛,心里就觉得快意。谢家家业衰败,很多时候还得仰赖这支部曲所得财物反哺,可世家总归是世家,起码的脸面还是要的。他们这次做得乃是亡命勾当,赚来的搏命钱主家不好多要。按照正
常处理,所得财货理应分给一干部下,这批绢帛人人有份,纵然多寡不一,或多或少都能分润几分。李草鞋等人盘算着能分到自己头上的数字,个个笑得合不拢嘴。除了贪财短视之外,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次虽然招惹了唐国公,但是毕竟没真的杀死使者,不至于
结成死仇。久闻唐国公为人宽厚,或许懒得和自己这些小人计较也未可知。就算他真的想要动手也不是朝夕之间的事,从调查到发现自己这些人所在再到出手,总需要一段时间。大家大可利用这段时间逃之夭夭,天大地大,只要手里有钱哪里不能去?日后寻个其他所在落草,谢家也好李家也罢,总不见得能掐会算还能找到自己这几个小人物。这些绢帛对他们来说就是活下去的指望,自然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上面
,于其他人或事都无从顾及,乃至谢用之以及其他部曲中重要人物悄然离开都未曾发现。船舱内,谢用之等人团团而坐,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不同于李草鞋那些水寇,这些人都是谢家忠心耿耿的奴仆,为了主家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于财货看得并不重。虽然
此番缴获甚多,可是并没有逮到徐乐,对他们来说便是大败,谁的心里都不舒坦。一条大汉看了眼身旁计时沙漏,皱眉道:“事情不对头!谢九郎虽然本事稀松,但终究也是家中老人,做事的章法总不会差。去了这么久,不该一点消息都没送过来。多半
是出事了!”另一条大汉也附和道:“我就说谢九带的人未免太少了。那徐乐能杀了鱼俱罗,自然不是寻常角色。平地相搏,起码也要预备几十人对付,就那么几个人,根本就是送死!
”
谢用之看了他一眼,冷哼道:“这么说来,五郎是在怪某调度无方?”在座众人虽然都是谢家奴仆家将,可即便奴仆里也存在身分高低之别。谢用之是得家主亲自赐名之人,地位自然在这些用数字或是干支胡乱取个名字的奴仆之上。平日里
众人对他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乃至背后说他的不是也是寻常事,可是当面都得恭敬三分,没人敢和他公开作对。见谢用之翻脸,那名为五郎的汉子顿时没了胆气,连忙解释道:“某……某可没说这种话。某只是觉得谢九那孬种素来胆小,平日里只会躲在后面放箭,根本不敢刀对刀枪
对枪的厮杀,若是让他遇到那乐郎君,肯定吓得手软,说不定连弓都拉不开。这种废物去追人,即便追上也是送死。”那开始就看沙漏的汉子也说道:“他若是死了倒还好,我就怕他没死!”他扫了一眼谢用之,“这两年谢九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怪话,咱们心里都有数。这条忘恩负义的狗!根
本不知廉耻为何物,不能指望他为主公尽忠。若是被活捉了,为了活命只怕会把我们卖个干净。若是如此……”
不等他把话说完,谢用之便开了口:“某要的就是他把我们卖个干净!”
他看看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徐乐那三人不是等闲之辈,在水上都未能结果他们性命,想在陆上杀人就更加不易。就算在座诸位带兵前往,就能保证杀得了他们?”众人都低下头去,没一个敢接这个话头。之前谢用之派谢九带人前往追杀时,众人心里或有不满,但没一个敢说出来,就是担心差事落在自己头上。大家心里都有数,徐
乐那几人哪怕没有铠甲长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带人少了固然不行,带的人马太多也不是办法。那几人又不是浑人,见势头不对自然可以逃之夭夭,到时候又去哪里寻找?再说如今的天下终究不再是乌衣王、谢的时代
,主公也不可能像先祖一般靠着权势为所欲为。这汉水上还是有官兵存在,即便是家主也得忌惮三分。要紧着传令让大家回鹦鹉洲,就是个不妙的兆头。换做当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现在这番安排便透着心虚。这种时候若是大队人马明火执仗搜杀徐乐一行,一旦惹上官府或是其他世家注意,只怕无功有过。可是徐
乐那些人有手有脚武艺高强,既不能大张旗鼓还要把人杀死或是活捉,这简直强人所难。这些带兵头目也拿不出像样的主意,谢用之质问起来自然无话可说。谢用之道:“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些人必须要死,而且得死在咱们手中,否则如何向主公交待?可是要捉他们又捉不住,只好让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