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才自燕成帝的话里,听出一点莫名其妙的醋意,还闹不明白怎么回事。汝阳长公主,已经抢先告起了状。
“皇上,您别看她生得好,着实是个不学无术的。我和德阳特意带了一张五百年的古琴,假意说是徐皇后赐的,找她鉴赏。心想着若她认出来了,送她便是。谁知这丫头不仅认不出,还说这是张假琴来着,简直岂有此理!”
原来不是徐皇后的琴,而是换了一张。
这分明就是挑事来的呀!
燕成帝看向上官令,“上官先生,你怎么说?”
上官令嘿嘿一笑,气定神闲,“我若开口,必得护短。皇上不如传宫中琴师前来相看,以示公允。”
二位长公主没话说,宫中资格最老的一位琴师很快赶至。
他鉴定后,也说是张五百年的老琴。
燕成帝含笑看向美娘,“听到没有,这回可是你错了,得挨罚。”
美娘却毫不怯场,指着琴上那处墨痕,“请琴师,再来看看这里。”
老琴师仔细一瞧,脸色变了,“这,这款……”
美娘微微一笑,忽地举起那琴,径直往地上一摔!
砰,
琴裂了。
汝阳长公主暴怒!
连德阳长公主也气势汹汹,“你好大胆!敢在御前,随便毁损公主之物,可是想死么?来人呀!”
正想把美娘拖下去,燕成帝忽地摸摸下巴。
“呃……朕这外行,怎都觉得,这琴好似不对?”
琴师惊呼,“这,这琴真是假的!”
什么?
两个公主瞪大眼睛。
可地上的木板,表面能做假,内里却做不得假,分明是新的。
美娘捡起刚才摔时刻意避开,一块保存完好的老木板,心疼叹惜。
“这块木头,应该从一张千年古琴上取下来。只可惜那些人不识货,只当成几百年的老琴,拼上这些新木,用火烤之后再用冰激,才造出假裂纹,做了张仿古琴,连我也几乎被骗过。只是偶然注意到这个落款,才察觉不对。虽说如今字迹模糊难辨,但我印象中,制琴时喜欢写这样大字的,只有一位名家。”
琴师惊得舌头都打了结,“莫,莫莫莫非真是……”
美娘笑叹,“也是我的一点猜想,不知真假。听说那位名家有张琴藏于宫中,老先生拿去对比一下铭文,不就知道了?”
“不必!那些铭文我全都有临摹,带在身上呢。”
老琴师激动万分的从袖中取个小本本,撕下其中一页,用颤抖的手安在那处墨痕上,就算字迹难辨,但大小却是一模一样!
老琴师激动得快昏过去了,“宫中那张琴给先帝陪葬了,这就是存世绝无仅有的一张琴啊!却给人毁成这样,暴殄天物,有眼无珠!”
老琴师抱着木板,老泪纵横。
全然没留意到,两位公主的脸,已经黑得不象样了。
她们就是那个暴殄天物,有眼无珠的!
燕成帝却是笑了,“行啦,既然皇姐们说了,谁把琴认出来就送给谁,这块板子就送给林姑娘吧。你拿下去好好的配些老木料,做张新琴给她,也算是不辜负这张琴了。”
那就太好了!
老琴师紧紧抱着木板,还跟美娘说,“姑娘放心,老朽一定竭尽平生之力,给你造一张最好的琴。”
反正材料都是皇家出,他的工钱也是皇家出,不必心疼。
那好吧。
美娘只告诉他,“琴弦不必上了,等我自己来。”
师弟送的马尾,她搓出来那么多琴弦,还没用过哪。
可老琴师嗔她一眼,一副小姑娘干嘛这么实诚的表情,“琴做好了,不上弦调调音怎么行?你放心,我从前做的琴,云大家都称赞的。”
皇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到时必须全用上,宫中的好马尾也还是很多哒!
老琴师抱着木板,喜滋滋走了。二位长公主,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可这能怪她们吗?
她们又不是收古董的,卖琴的说是五百年。她们,她们也就信了。
可谁知是张千年老琴的破木板造假的?
她们还白花了那么多银子呢!
这可比她们之前送出来当彩头的珍珠,云锦,还要贵重得多得多!
而且钱花得,还落一身嘲笑。
暴殄天物,有眼无珠。
原本许多大臣都瞧不起她们这些皇室宗族,总觉得她们不学无术。如今可好,更是落下一个天大的笑柄。
这要传出去,她俩还要怎么见人?
她们想到的,燕成帝也想到了。
不过他可没有半点手足爱,反而心中畅快之极!
因为在这些皇室宗亲眼里,他也是个乡巴佬,外来户。
如今可好,大哥莫说二哥,脸上麻子差不多!
所以对于狠打了她们一巴掌的美娘,在皇上心中,印象越发好了三分。
哪怕是儿子的小早恋,燕成帝也决意,要当众给美娘赏个颜面了。
“林姑娘鉴赏半天,说得口干,小姑娘家家的,又不好饮酒,去把宫中牛乳取来,热热的赐她一壶。”
按规矩,宫中只有皇上皇后,太上皇太后,四人才有资格饮用牛乳。
连太妃太子都没有。
当然,各人要私下里偷喝,也没管得这么严。
但牛乳毕竟是个尊贵物件,寻常百姓是绝对不可以喝的。
皇上这会子赏了美娘,实在是莫大恩典了。
上官令美滋滋给女弟子使个眼色,赶紧道个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