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庄,地处燕国落云峰下的一个小山村,庄里人口不多。钱贵是这一辈的当家人,虽然还有两个叔叔辈的长老,但他却认为那不过跟年关到了,请出的祖宗牌位一样,就是个摆设。外人看着他春风得意,儿贤女孝的,不过最近却有一件事,搅的他是忧心忡忡。(燕国:史书的上后燕)
什么事呢?官府每年的苛捐杂税,本就压得百姓怨声载道、叫苦不迭。今年因战事吃紧,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加派了三倍之多,钱家庄除了缴纳钱粮税款,还要征募男丁五十人。想这小小的钱家庄一共才四十余户三百多人,出五十人何其容易?
钱贵踱步间,见一老者立于堂外,招呼道:“华叔,可有事?”
钱华一拱手,再看了一眼桌子上未动的饭食:“嗯,老奴有一事要禀,但见主人心事繁重、茶饭不思,可是为募兵之事发愁?”
钱贵看了看钱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住地摇头。这钱华曾是钱贵父亲的伴读书童,自他父亲去世便一直服侍钱贵,现在又照顾他的一双儿女,对钱家可谓忠心耿耿,庄里有什么事情钱贵总是会找其商量。
“送出去的皆是我子侄,明知是死,还推入火坑。我若百年,怎向祖宗交代?”钱贵恼火地拍着桌子,转而继续道:“紧要的是税款这项,如此之巨,如食我皮肉,嗨……”他越说越激动,双眼中隐现似有泪花在翻涌。
钱华想劝,可这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面前这主可是他自小带大,知道他宽厚善良。但你要跟他提钱,还真不如去刨他家的祖坟,他爹给他起的名字一点没错。
看着钱华始终不语,钱贵急的不行,连忙催促,“华叔?华叔?”
钱华终于缓缓开口道:“现今天下群雄征伐,豪强兼并,匪类林立、商路不畅。然官府不思民生凋敝,不加体恤反而变本加厉。如此多事之秋,主人何不遵循祖训,隐遁避世保我钱氏一族血脉。”
钱贵听罢又开始在厅里转起圈来,浓密的汗珠已经布满了他宽厚的额头。也许是分析了厉害、也许是转多了头晕,钱贵扶着桌角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钱家打从曾祖起,政商江湖多有涉及,一时之间全族如何隐遁。若露了风声,被官府追查因由万一有个闪失……”
“主人莫要担忧,老奴早有一策。若主人能舍本求末,便道出心中所想。”钱华回道。
钱贵心中暗骂,华叔是不是准备割我的肉,不由得捂着胸口,双眉紧锁,满嘴的牙都快咬碎了,才硬挤出两个字,“舍得!”
“我钱家落云峰下归谷有处秘宅,入口极其隐秘,本是防患刀兵匪祸,只是百多年来还算安定,后人早已淡忘,老奴也是翻看前人手札,得此秘地。虽已破败,但这几多年我已暗中使人妥善修复了,那谷里便是隐匿个万八千人也不在话下。”钱华顿了顿继续道,“黄郎中有一配方,人服后,浑身发热有红斑,昏迷痴语如得疫病。我等先使十余人服此药,报与县府说发现疫情,后以治疫为名,将庄里外姓之人驱赶,让其传言钱氏此脉已遭疫情灭族,这瞒天过海不知使得?”
哎呀,这招好啊,整个钱家庄都赔进去了,太蚀本了,还不要说那各处买卖。可与其年年被官府盘剥,到不如隐世做个富家翁来的安稳。但钱贵还是犹豫,忙问道:“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我钱家人总不能不出来吧。”
“开荒种田,万事无忧。”
“总不能什么东西咱自己都能种出来吧?”
“主人!”
“好,便按此计行事吧”钱贵幽幽地挥了挥手,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钱华走到门口却又转了回来,道:“先前那王氏家儿子小二,在落云峰摔伤,得知黄郎中在府上为老夫人诊病,特来寻他。”
钱贵心里纷乱的很,只是摆摆手道:“去吧。”
不过又想到王氏的夫君因代自己的弟弟从军,身死沙场,王氏孤儿寡母的过得也不容易,又唤住钱华叮嘱道:“到伙房斩半只鸡。”
钱府外,一个中年村妇哭哭泣泣瘫坐在条石台阶上,身边围着七八个孩童也跟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门徐徐打开,走出三个人来,为首的正是钱华,身后两人一个家仆打扮。手提着东西。另一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粗布白衣,消瘦的脸庞始终挂着和蔼的微笑。此人便是黄郎中,附近村的人家都受过他的接济,施医赠药的。妇人见到黄郎中,忙冲了过去,扯住他的手臂便拽。
黄郎中消瘦的体格被拽的直趔趄,他非但没有恼,反而笑盈盈地安慰着妇人:“王大嫂,莫急,若我出手,定保小二的性命无忧。”
见二人走远,钱华才一拍脑门,忙命身后之人,将一只鸡和几包草药还有一个褐色小瓶子给王氏带去。安排完这些,钱华看着几个还没回过神的孩童,拂袖一挥,道:“散了吧。”
孩子们显然很尊敬他,深施了一礼,道:“华老。”
钱华手捻胡须,微微点头。可几个孩子互相挤了挤眼,转身撒丫子便往村东跑,那场面就象猪圈开饭了一样。
“二位小主人!”一个沉缓的声音响起,声音虽不大,但是拉的很长,一字一顿的。期间两个孩子猛然止步,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不好好温书,擅自出府,闯此祸端,若让主人知道,定要施以家法,还不与我速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