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很慢,也很重。
玄色袍服,黑里透着红,没有什么异样的光彩,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威势,仿佛震慑着所以人的神魂。
他踏着稳重的步伐,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是沉重的。
他的步子是方的,看上去很大,但每步的距离竟都完全一样,不多一丝也不会少一寸。
他没走多少步,就已到了堂中。
“求如山上的主人。”
他张开口,声音同样的厚重,并有一种奇异的磁性和压迫感,仿佛他说你是求如的主人你就必须得是。
没有命令的口吻却让人忍不住要去遵从。
“你这坐收渔利的打算,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他的目光就像是两把刀,冷冷的刀。
胆小的人甚至会被吓得跪在地上。
还好,求如山上的人没一个是胆小的。
花子目光闪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你可是平南城主,平南王,方侯爷?”
“正是。”
侯爷向花子看了一眼,那目光,就好像真是在看着一个叫花子。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叫花子。
眼里没有鄙夷,但那种天生的高傲更令人不适。
“也是为了这株仙草?”
“正是。”
花子笑了笑,道:“那你觉得我们怎样做才能不像是鹬蚌呢?”
侯爷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忽然一停,停在了那使鬼头刀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悚然一惊,随即竟快速的将刀身一收,哈哈大笑一声,朗道:“方侯爷既然来了,我又哪敢久留?在下去也。”
语声方止他的人就已如风一般掠去。
“我让你走了吗?”侯爷一声低喝:“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既’字刚出口,他就已经出手,掌风骤起,立然劈下。
“呔!”黑衣人寒眉倒竖,惊怒交加,鬼头刀立刻上撩,刀身凝聚内力红光灼灼,他不信侯爷的手会有他的刀硬。
侯爷的确没有硬碰硬,劈下三分后立即变招,由纵劈改横扫,掌风更劲,如果这一掌如果打实,这个黑衣人的胸膛恐怕也会和那个使铜铃的人一样,被打成扁饼。
他当然不想自己被打成饼,他虽然老了,但身体竟还算灵活,掌风呼啸而来,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一个鲤鱼戏莲花,堪堪躲了过去。
“嗯?”侯爷似是诧异了一下,不过他手上却一点也没慢下来,掌心一震,攻势又起。
齐膝的袍服忽然鼓涨,身周三尺紫气蒸腾,掌风斜劈大开大合,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种王者的姿态。
厚实的元气排山而起,冬晨风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整个云居阁都在微微的颤动。
但侯爷把力量控制的很好,引含而不发,一眼看去只有远处那一株六叶盆景颤了两下叶子。
黑衣人突然大叫一声身形速退,短短一息间便已经汗流浃背,在鬼门关走了好几个来回。
他心中怒极自知逃走无望,那何不血战!
能在此处的人哪个不是成名已久,早已拥有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
众人瞩目名利已全,一生之中他们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刀头舔血闯荡江湖,又岂能没有一丝血性!
突然一声怒吼,手上一抖刀身狂震不已,红芒瞬间炽盛了起来,然而红芒收缩只凝在刀身三寸,红光流淌,整柄刀就像是鲜血铸成的一样。
侯爷眉头一挑,身如狂风骤起,第三招已出,仍是一掌不变,合身而来。
刀挥起,一条火龙骤然腾空,火龙身上燃烧的竟不像是火焰,更像是岩浆。
翻滚的岩浆。
火龙仰首嘶吼,一双龙目就像是在盯着人一样,眸中黑炎漆黑如墨,却又不断翻起赤红的火焰,转而又再次被黑色掩盖。
它的温度已超越了人的想象。
一滴流焰滴下,“嘶。”
就像热水倒入了雪地里,青石地板立即化为岩浆。
人如果被它触到了一下,恐怕也难以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人们还没有感觉到它的温度。它出现的太快。
它并不长,也不大,但它就像是火龙中的皇者。
黑衣人嘶吼一声,火龙就扑了过来。
只是侯爷竟还是毫无惧色也不变招,仍是一人,一掌,飞身而起抢先出手。
他们离的本就不太远,眨眼间火龙长嘶怒卷,已要缠到侯爷的身上。
侯爷竟还是连避也没避,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一掌压过,很缓很静,却仿佛狂风呼啸而起,沉引已久的磅礴力量就在这一瞬这一点,突然爆发!
没有激荡的元气,没有破开的虚空。
火龙似是颤了一下,忽然像臣服一般的垂下了它的头颅。一只肉掌竟从它眉心一擦而过。
黑衣人像是怔了一下,侯爷的手掌却已压来。
他立刻就想躲。
可自己在这一掌面前,似乎处处都是空门,躲,也无处可躲。
这一只手掌就像是一座大山,绵绵高耸,覆地千里。他出掌的速度并不快,反而很慢,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这种窒息的感觉只维持了一瞬。
因为死人是不会喘不过来气的。
他们根本就不会喘气。
“嘭。”一掌正打在黑衣人的额头眉心,一圈气浪霍然荡开,火龙轰然而散,“叮。”鬼头刀也落在了地上。
气浪吹掉了面罩,面罩下的面容七窍喷血,鼓鼓突出的眼睛,写满了不甘和不可置信。
慢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