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道殿前台。
一个七八岁的道童,围着一条长长的狐裘围脖,握着几乎有他人高的扫把,开始了他的扫阶功课。
突然,他怔了一下。
“血?”
一个明显是呈出五指的血手印!
道童跑了过去,却仍没有丢掉他的扫把。血迹在前台的边缘,下面雾气荡漾,是一级一级的石台阶。
“有人吗”道童轻声喊道。
没有回应,下面一片空荡,只有回音渐渐变小,消失。
道童伸手就把扫把扔在了一旁,便向下面奔去。他身体太小,台阶又太高,只能一步跨过一级台阶。
穿过雾霭,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是在向下跳,神情间十分急迫。不过也没忘了向四周扫视,这之间还有着零星的血迹!
三十七重台阶,跳到下一个平台,他已气喘吁吁,浓雾之中,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横卧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满身血迹。
道童一眼就看得出他是爬到过前台,只差一点点,又摔了下来,如此的高度,怕是早已粉身碎骨了吧!
道童翻过他的身来,看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鼻息微弱。
道童牟足力气将他向一旁拉去,口中还大声的喊着:“师父!师父!”
那人腰间的长剑暗红一片,也未归鞘,拖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道童把他拖到一处茅屋,推抬到床上,又用自己狐裘擦了擦头上的汗,再抬头时,那人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啊,你醒了!”道童喜道,“我去山下镇子给你叫郎中来,一会我师父会来照顾你。”
“哈..哈...”那人居然笑了,惨白的脸,嘴角干涸的血迹,却无论如何也不觉得可怖瘆人,只觉得一派祥和,就像自己的师父一样。
“不用费力气了,我活不成了...”
“那...”道童本想劝一劝,却突然一怔,忽想起去年镇上清儿姐姐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自称必死不愿救治。那时师父便说:人生逆旅,何必强留?。便收回了话头。
“孩子这里是哪里?”
“啊,这里是苍龙观。”
“什么?苍龙观?黄仙镇的苍龙观?”那人似乎一惊。
道童点头道:“是啊,没错。”
那人的双眼突然迸发出夺目的光彩“没想到,苍龙观,天赐给我的归去之所啊!”
那人看是去很高兴,疲惫的神态,微眯着眼,笑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冬晨风,冬天的冬。”
“咳咳咳!”那人突然一阵咳嗽,带出一大片鲜血,冬晨风赶忙去搀扶,却被拒绝,片刻之后才终于止住,面色却更白了一分。
“冬晨风,我还没听说过有姓冬的。”他依靠着墙,气息已渐渐弱了下去。
“天下有姓夏的凭什么就不能有姓冬的?”
“你可知当今谁姓夏?”
“当然知道!”
“呵呵,皇族夏姓天下皆知。只是你可知夏姓何来?”他依旧虚弱,可隐隐透出的神色却有淡淡敬仰追忆。
他自语道:“当年義帝本是遗脉皇子,却要与穷苦之人革除天命,义军突起,一战破了长安,再战就入了洛阳,因其爱妻名叫夏天,所以他改国号为大夏,其后子孙皆以夏为名姓。”
道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可我是个孤儿,给扔在了大雪地里,那天的晨风把我的哭声吹到了师父的耳朵里,所以我活了下来,就叫了冬晨风。”
“对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我叫云逸海...”他微弱的声音,拉着长长的语调,和孩子清脆的语声回荡在这茅草屋里。
“好,我记下了,等你过世后我一定让师父给你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然后我亲手给你立一个碑”道童双掌竖于胸前,郑重地躬身施礼。
“哈哈”他又笑了,声音很轻,还伴有沉重的咳嗽,却有几分临死前的洒脱,“我不需要下葬,孩子,看着我,你我相见是缘,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道童惊讶地向他看去,一个如风中残烛,随时会逝去的生命,自小受慈爱教育的他心里没由来的一痛,重重点头,道:“能,你说吧!”
“好”..“我要你带着我的骨灰,把它洒向这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你做得到吗?”
道童再次施礼,十分认真地道:“做得到。”
“好好好!”他说了很多话,又连说了三个好字,似也消耗了很大力气,靠在那里半晌过后才又道:“本来,凭你许下如此重诺,我应收你为我弟子传人,传授你一身惊天傲物的道法神通,可惜,我的一身修为所学全部出自师门,我给不了你什么。”
“没关系的,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而且我已经有师父了。”
“哦?”他刚刚发出疑问就一阵止不住的咳嗽,虚弱的身体颤抖不已,手臂无力的放在一旁,血已慢慢在指间溢出。
道童立刻去扶过,云逸海想要拒绝却也没有了力气,待有好转之后,冬晨风继续道:“至于神通道法,我师父说世人皆痴,神通道法不过筌蹄,尤舟楫车马,不知唯一而已。”
他沉沉地呼吸:“哈哈,世人尽说‘朝闻夕死’虚诞,然而知者了然,不知者怪罢了。你师父……”又过了片刻,他终于又理顺了气息,“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啊,说来话长。他是一个老和尚,当年在世间行走捡到了我,无处落脚,就见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