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她的声音依然那么好听,即便她已有气无力,即便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的恐惧。
七叶。
七叶的父亲是谁?
冬晨风唯有的意识已无法进行思考,他要睡去了,沉沉的睡去。
最后的一点光线里,他看见了一只手,一只银灿灿的毛手,所有人的手指都是中指最长,可他的手指中,食指最长。
食指戳在了他的胸口。
“啊!!”
疼!前所未有的疼,就好像有人在拿刀子剜人的骨头。
冬晨风一睁眼就看见了飞仙光雨,洁白的羽毛就和围脖的尾巴一样白,白亮的光,温柔而不耀眼,模糊又看不清其间。
冬晨风能感觉的到,光雨里有人,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他好像轻轻呼吸,“哈~”一股不可比拟的腐朽之气,直入神魂。
僵尸,犼!
瞬间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同一瞬,体内鬼气也如闪电一般飞逝而出。
“啊!”
按在胸前的手,一半生一半死,一半清流一半腐朽!
冬晨风的身体好像在溃烂萎缩,却又好像在新生滋长,那种感觉无以言表。
银灿灿的手,银灿灿的手臂鬼气萦绕仙意蒸腾,冬晨风仿佛看见了柔光亮银毛犼的狞笑。
天空中的鬼像不在了,鬼气霎时凝聚。
借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来的容易,被夺的也快。
因为现在,冬晨风和冥鬼王还可以分出彼此。
如果再晚一刻……他们便已是同一个存在。
冥鬼王的力量被疯狂牵引,体内无穷无尽的鬼力如大河决堤,“轰隆隆”轰鸣着,一瞬,冬晨风被打回原形。
他只能瞪着眼,身体一动不能动,那一瞬的感觉终身难忘。
冬晨风看不见银毛犼长成什么样子,也不知他在作何表情,但他感觉的到,他一定在舔着嘴角,就像正在吃着一顿最丰盛的晚宴。
“啊……”低低的惨叫来自冬晨风的识海,冥鬼王在呻吟,恍惚间冬晨风已看见了一片扭曲的恐怖虚影被压成一条线,从自己的识海里被剥离。
是冥鬼王的意识本源,也是冥鬼王的力量之源。
炽热的光芒闪动,又有一道透明的光在离开自己的身体。传说,人在将死的时候,会看见自己的灵魂。
他感觉不到痛了,痛不在身体上,他的所有感觉都随着那道透明而炽热的光离开了身体。
飘飘而起,好像飞到了天空。
就这样,灵魂离开了身体。
突然,识海深处,猛地射出一支青光闪闪的利箭,就像是一条蛇,一条青光闪闪只等此刻的毒蛇!
“嗯……”光团里银毛犼一声低哼,冬晨风胸前的蛇牌青光灼灼。
“孽徒。”
“嗷!”白色又一闪,围脖突然冲了出来,一口,咬向了那只手。
这是围脖唯一一次,硌到了牙。
可对方也流出了一滴血,银灿灿的血。
“呃。”又一声低哼,他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一下。
灵魂在若即若离之间,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冬晨风恍惚之间看见了围脖眼中的星光,深邃、悠远。
如一片光雨,一片汪洋,无穷无尽,无际无涯。
银毛犼好像也愣住了,围脖呲牙怒视,毛发根根倒立,红腾腾的光笼罩一身。
这些,只在一恍惚间,忽然,分不清是一片水流,还是一片光,也不知是从那里,飞了过来。
灵魂好像感应到了一片浩瀚的力量,微微的开始颤抖,然后,银毛犼放开了手。
“啊!”
就好像晕厥了一瞬突然清醒,周围立刻清晰,“啵”就好像一个气泡突然破裂,尘世的喧嚣再次回到耳畔。风声呼啸,高天上云蒸雾涌,刘璃携着无穷无尽的光,扑了过来。
冬晨风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一瞬间被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淹没,而那力量竟根本不去伤害你,反而像大海浪涛一波一波的冲刷着你。
洗涤身躯,温暖灵魂。这本该是一个很舒畅的感觉,可冬晨风只感觉到了疼痛,仍是刺骨的疼痛,冥鬼王的鬼力几乎完全被抽走,独角破碎、黑鳞脱落,灵魂去而又还,虚弱、疼痛一同而来。
他就像一个尸体一样坠了下去。
一只手稳稳的托住了他,携着无垠的光,极速而走。
银毛犼收手,默默望了一眼,他没有追,因为想要的已经到手了,忽然虚空抖动,一刹那间他便出现在了金毛面前。
金毛喘着粗气,倒在一片碎石血污里,两眼瞪的简直要离开眼眶。
“辛苦了,我的好徒儿。”
说罢竟再也不看他一眼,就好像真把他当成了一只死狗,被抛弃的死狗,没有一丝的怜悯。
金毛也真就像是一只死狗一样躺着,苟延残喘。
柔和的光团渐渐变淡,一片纯白一丝丝极黑鬼气不经意的溢出,片刻后白光完全敛去,鬼气就像是火焰焚烧后的灰烬,一片片的绕着他飞舞。
看不清面容,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整片天空,而天空本来也是黑暗的。
“乖女儿,跟我走吧!”
※※※
‘纯均’剑灵沉寂,浩浩剑光忽然收敛,刘璃携着冬晨风一同从高空跌落,草影翻腾,寒风呼啸,高高的草丛里半晌也没有声息。
‘纯均’也不是她的力量,她独有的血脉只够轻轻的将它唤醒,而真正激发出它威力的大概是风狸,也就是那个银毛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