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认为自己狠挣了一笔钱,当天晚上,他担心身边带着这么多的宝贝不安全,在县城的镖师家住了一晚,给了镖师一笔钱,还让镖师护送他去往省城。
第二天早晨,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的时候,老李夫妇在八名镖师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走出了县城西门。我们看着老李夫妇在镖车上正襟危坐,一个个都把肚子笑疼了。
当天下午,冰溜子将我叫出来,来到了县衙门前。所谓的县衙门,其实就是一座大院子,东面与城隍庙相连,西面与皮货店相连,皮货店的一面是县衙门,一面是客栈。
县衙门的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两扇黑漆大门,大门上钉着铜钉子。听说县衙门前在清朝的时候还有一面大鼓,百姓有什么冤屈,就直接走到大鼓前,拿起鼓槌擂响,住在县衙门里的县老爷,听到鼓声,就要赶紧升堂办案。清朝没了,民国来了,县老爷不再叫县老爷,而改叫县长,但是,县长带着一班人马,仍然在县衙门里办公。县城里的人把县政府不叫县政府,仍然叫县衙门。
县衙门不大,里面有一个院子和几间房屋,那几间房屋的门口钉着教育科、社会科、财政科、建设科、田赋粮食管理处等几个木牌,有的房屋门口钉着一个,有点房屋门口钉着好几个。
我一看到县衙门高高的台阶,就很害怕,腿有点抽筋。但是,冰溜子毫不在乎,他在县衙门前走来走去,连县衙门一眼也不看。
我悄悄问冰溜子:“金印在哪个房子里?”
冰溜子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县衙门里到处都是人,不能下手,只能等到晚上。”
冰溜子说:“白天当然不能偷金印,但是我看到了有一单生意能做。”
我问:“什么生意?”
冰溜子指着旁边客栈的二楼说:“你看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说:“是住店的。他穿着西装,肯定是来县城的外地人。”那时候,只有大城市的公子少爷才会穿西装。
冰溜子说:“你再到皮货店门口看看。”
我学着冰溜子的样子,在这一排房屋前转悠,走到了皮货店门口,就往楼里面瞥一眼,看到里面晾晒着一排皮子,按花纹来判断,有狐子皮,有山羊皮,有豹子皮。
冰溜子带着我来到客栈,登上了客栈的二楼,他对那个穿着西装的人悄声说:“哥,我们想要偷皮货店晾晒在院子里的皮子,你可千万不敢声张,事成之后,给你一张豹子皮。”
穿西装的人眉开眼笑,他只是一个住店的,人家偷不偷皮子和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乐得看个热闹,而且事成之后,还能分一张豹子皮。一张豹子皮,不论是在那时候还是在现在,都价格不菲。
穿西装的人乐哈哈地坐在高处看热闹,他想看看,我们两个到底在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从皮货店老板和伙计的眼皮底下偷走皮子。
冰溜子让我不断地在皮货店门口和街道对面踅摸,吸引那个穿西装人的视线。他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一会儿出现在大槐树后面,一会儿出现在断墙后面,一会儿出现在皮货店门口,我斜眼看到穿西装的人一直站在高处饶有兴趣地望着我。
过了一会儿,冰溜子又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了,他说:“我们回去吧。”
我跟着冰溜子一口气走到了城墙下,冰溜子看看四外无人,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皮夹子,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钞票。
我问:“哪里来的?”
冰溜子说:“那个穿西装人的。”
我问:“我们不是偷皮子吗?怎么偷了他的?”
冰溜子说:“你连这个都不懂,这是我们这一行最简单的一招:移花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