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思妤眼眸微微一闪,便笑道:“宫二小姐是贵客,自然是可以的。”
这倒也不是假话。
郡王妃谷氏不是那等附庸风雅的,种了花大多也是为着采下来放在瓶子里装扮,或者是插在头上妆点。
只有卞思妤院子里的花,因着众人都知道卞思妤喜欢莳花弄草,倒是从来没有人打过她院子里花的主意。
宫婉见卞思妤说了可以,她挑了挑眉,采了一朵雍容的红牡丹插在了发髻边上。
那牡丹是特意栽培了用来插花的品种,花盘比其余牡丹花要小一些,插在鬓间,倒是衬得眉眼艳如桃李。
“这牡丹花我挺喜欢的,”宫婉笑了一声,笑却没到达眼底,“卞小姐,你说呢,我戴着好看吗?”
这意有所指的话,园子里几乎登时静了静。
卞思妤仿佛没听出来似得,微微一笑:“宫二小姐生得美,戴了花之后更美了。”
挑不出半分错来。
宫婉冷笑一声。
她还没见过茅子珩,更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可她娘既然逼她嫁给这个茅子珩,她就见不得茅子珩身边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她地位的猫啊狗啊的。
碍眼!
……
日头渐渐起来了,几人逛得也有些累了,卞思妤便带着人去了园子里假山堆叠中的一处小亭子。
丫鬟早就收拾妥当,泡好了茶。
是清新爽口的白菊茶。
青玉似得茶碗里,一朵小小巧巧的稚嫩白菊在茶汤中舒展着花瓣,再佐以清新的茶香,不得不说,让人心情都舒缓了几分。
姜宝青倚在亭子的扶栏上,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轻轻啜饮着这白菊茶。
谁知道这会儿卞思妤竟然端了一杯茶过来,同她搭起了话:“姜大奶奶,你上次说的那些话,我都想过了。虽说你对我误会多多,但那些话里确实有不少都是我未曾想过的事情,醍醐灌顶。我在这儿以茶代酒,敬姜大奶奶一杯,既是给姜大奶奶赔罪,也是谢过姜大奶奶说的那些话。”
宫婉宫婧齐齐的望了过来。
姜宝青这会儿想了挺多事,想到了卞思妤院子里那诡异的蓝色花朵,想到了那院中院里的痛苦女童……甚至还想到了前些日子裴语泽的提醒……
最后,这些都化成了脸上浅浅的一抹笑,她轻轻道:“卞小姐不必这般紧张。”
说着,将手里那杯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算是应了卞思妤的这次敬茶。
卞思妤见姜宝青饮了茶,浑身像是放松般,脸上也明亮了不少:“姜大奶奶既然喝了茶,是不是就不怪妤儿从前太过愚笨了?”
姜宝青没说话,只是浅淡的笑了下。
卞思妤又让丫鬟把姜宝青放在身旁石凳上的茶杯给倒满,颇为殷勤道:“……大奶奶多尝尝这茶,这茶是子珩哥哥惯常喝的……”
“子珩哥哥?”
姜宝青没说什么,一旁的宫婉却开了口,带着股讽刺的意味,似笑非笑的:“卞小姐叫的倒是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妹呢。”
卞思妤脸色恰到好处的白了一分,她有些局促的微微垂下头:“……子珩哥哥待我很好,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这般低声辩解了过,卞思妤才抬起头,像是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对宫婉道:“……宫二小姐,请问,你,你最近是在跟子珩哥哥说亲吗?”
“卞小姐这问题有些过了吧!”宫婉身边的一个丫鬟微微变了神色。
她是文二夫人给宫婉的,让她平日里看着宫婉的言行举止。
这会儿见卞思妤突然说起这等话题,当即警觉起来,出声喝止。
卞思妤的丫鬟也不甘示弱,只是她说话明显比宫婉的丫鬟要委婉不少:“这位姐姐,主子们说话,咱们做丫鬟的,就别插口了吧?”
宫婉冷笑一声,在她丫鬟开口之前便承认了这事:“那又如何,怎么?卞小姐同你的子珩哥哥感情深厚,这般舍不得吗?”
卞思妤身子摇摇欲坠般晃了两下,她兀自强行扶住了一旁的亭柱,脸色也惨白了不少,浮起一抹惨淡又悲伤的笑来:“宫二小姐,你别误会子珩哥哥了。子珩哥哥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他只是看在我是孤女的份上,多照顾我几分罢了……我同宫二小姐相比,犹如萤火之光比之皎洁朗月,我,我不敢奢求什么……”
她浑身颤抖,语不成调。
宫婉看得直皱眉:“你做这般情态做什么?好似我如何欺负了你似得!?”
“没有,宫二小姐别误会。”卞思妤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声音也颤得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来,“像我这样的人,合该去青灯古佛一辈子……”
“妤儿妹妹,你别这么贬低自己!”假山堆叠的隐蔽处,一名男子忍不住的大步迈了出来。
宫婉跟宫婧俱是一惊。
卞思妤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身子晃晃的,往后倒了下去。
而卞思妤的身后,却是几行石阶。
那男子大惊失色,快步上前接住了卞思妤。
卞思妤面色惨白,紧闭着眼。
男子急得团团转,他抱着卞思妤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男子自然是茅子珩了。
他近来苦闷,总喜欢避着人来假山堆叠的石亭中坐一会儿。没想到今天竟然听到了妤儿对着她人剖白心迹,听得他心如刀割。
正在茅子珩手足无措的时候,他猛地注意到了姜宝青,简直是大喜过望:“姜神医,快,快帮妤儿看看,妤儿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