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远远听见“驾崩”二字,脑海之中“嗡”的一下一阵懵懂,赶忙拨开人群,走到那官员跟前,作了个揖道:“请问这位上官,方才在下隐约间听到‘驾崩’二字,是否是在下耳背了?”/p
那官员看秋仪之面目清朗,说话也合着规矩,不敢小觑,问道:“你是谁?打听这些作甚?”/p
秋仪之再揖道:“在下不才,乃是渤海国进贡使臣聘的通译。此话不是在下冒昧,却是渤海国使臣派我来问的。”说罢,便用目光指向忆然和也鲁的方向。/p
那官员顺着秋仪之的目光望去,果见两个胡人模样的人站在那边,倒也没怀疑,用十分庄重的语气说道:“告诉他们,大行皇帝已经驾崩,庙号穆宗、谥号恭皇帝,还请几位使臣留意。”/p
秋仪之听了,满脑子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又问:“不知又是哪位皇子继承大统?”/p
“乃是先皇次子继位。”/p
秋仪之听到这话,顿时眼冒金星,一下瘫软在地上。/p
那官员见状,连忙亲手将秋仪之从地上扶起,赞叹道:“这位公子虽为胡人办事,但毕竟是我大汉子民,对大行皇帝果然有一份忠敬爱戴之心。本官听到噩耗之时,也是同样狼狈。然而你我都有重任在身,还要节哀办事为好。”/p
他哪里知道秋仪之对这死皇帝没有半点感情,只为义父师傅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自己深入虎穴实施的计策,竟因皇帝突然驾崩,统统成为镜花水月而感到遗憾绝望。/p
秋仪之长叹一声,心想:义父将宝全部压在皇长子郑昌身上,如今却是他的对头次子郑爻即位,今后朝廷政局必将风起云涌,义父在这惊涛骇浪之中能否保全自身,刹那间成了迫在眉睫的大问题。而秋仪之自己,也不过是幽燕王府这条大船上的一块木板罢了,若是船沉了,自己也断然没有独活的道理。/p
想到这里,秋仪之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虚汗,却不能对眼前这位官员说,只道:“这位大人见笑了。却有一事需要打听,这渤海国的忠顺王,是否需要进京奔丧?也好让在下同那几个渤海使臣交涉。”/p
那官员朝秋仪之看了一眼,沉思了一下,说道:“你要是问别人,或许还未必知道。在下正是礼部的一名主事。天朝皇帝驾崩,外藩派使臣进京奔丧是有成例的,你们进贡的使臣在京倒也方便,只要上呈一份报丧吊唁的奏章即可。至于忠顺王本人则未必来京。若是亲自来此以示忠孝之心,我等也当一尽地主之谊。”/p
秋仪之装作听得极为专心的样子,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那幽燕王爷是否也会进京?”/p
“那是当然。”这礼部官员随口答道,又甚是警觉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p
秋仪之忙故作慌张地回答道:“这个……渤海国一向同幽燕王府友善,若是幽燕王爷也来京,到时候有些礼仪上的问题,也好向他老人家请教啊!”/p
这礼部官员听他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便说:“这个本官也听说过。然而京城不比广阳,眼下也不是太平光景,你们渤海国还是不要去打搅幽燕王爷。”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帖,递给秋仪之道,“这是本官的名帖,若在礼仪上有不解之处,可到礼部来找我。”/p
秋仪之接过,见帖子上写着“礼部典仪司主事叶庆涵”几个字,便拜谢了。/p
叶庆涵同秋仪之交代了几句,又反复嘱咐销香馆的老鸨子立即关门歇业,否则就以大不敬罪论处,这才转身离开此处,到下一家去宣旨去了。/p
销香馆中的客人都已听清了叶庆涵的话,虽然恋恋不舍,却也没一个想去刑部大牢蹲上一年半载的,纷纷结了账,又同相熟的妓女告个别,离了此处。/p
不到一盏茶功夫,门庭若市的销香馆已走了个“门前冷落车马稀”,只空留下老鸨子呆坐在楼梯上望着满屋不知所措的妓女龟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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