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处置未免有些残忍,可秋仪之心中的怨气必须有所发泄,因此林叔寒也没有反驳阻止,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大人这样处置很好,也要叫天下的乱臣贼子知道我们的厉害。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死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摆在眼前的,只有如何善后处置,再提几位报仇,才是真的。这点,还请秋大人留意。”
秋仪之听林叔寒这几句话冷静得有些可怕,忽然在他瘦削的身影中,见到了死了的师傅钟离匡的影子,顿时让他恢复了神智,轻轻推开温灵娇,说道:“还是林先生想得长远,一切就都按照林先生的话去做好了。”
说罢秋仪之扫视四周,见自己手下一干人等,没有人不在这场血战当中失去了手足同袍,一个个脸上都带了悲戚之色,便又高声说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手上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做,等都做完了,再垂头丧气不迟!”
他这话既是在鼓动众人的士气,更是在给自己鼓劲,说罢便用污秽不已的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渍,头也不回地往潼关走去。
刚入潼关,众人还未进屋坐稳,秋仪之便问道:“赵成孝,我们手下还有多少兄弟可以立即上阵?”
赵成孝早已清点出伤亡数量,只是没想到向来珍惜兵力的秋仪之会第一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赶紧回答道:“伏牛山上下来的弟兄,死了三个,重伤两个,其余十三个都有轻伤;山阴县的乡勇,死了四十三个,还有五十五个重伤,轻伤能动的有一百多人,只有一二十人没有负伤……”
“你的意思,现在能够立即出发的——”秋仪之咬了咬牙,这样接近一半的伤亡,足够让他心痛了,可语气却冷静得近乎冷酷,“还有一百一十五人咯?”
赵成孝点点头:“是……是的,是这样的……”
“好!你这就将他们集合起来,等候我的命令。”秋仪之当即下令,“还有,那个叫赵迈吉的,你先找人医治一下,不求将他的伤治好了,只求他十日里头不断气就行。给我一并带来。”
赵成孝听了这样的命令却是满腹狐疑——就算是形势紧迫,可真的就紧迫到了非要立即采取行动,都不容手下兵士略做休整的地步了吗?
却听林叔寒在赵成孝耳边说道:“你这就去办吧,现在秋大人满腹的忧愁愤懑,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稍稍冲淡这样的情绪,若是松懈下来,恐怕就……”
赵成孝也在此战之中死伤了好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林叔寒这话他感同身受,赶紧唱了声喏,便下去召集军队去了。
秋仪之也不去搭理他,又高声呼喊:“王老五何在?”
王老五专司传令,武艺平常,因此此战并没有被秋仪之带在身边,而是待在潼关下面留守接应,听了秋仪之的呼喊,赶忙答应道:“来了!”
前方今日的战况,王老五早有耳闻,知道秋仪之吃了亏,心情正在谷底,故而平日里嘴碎啰嗦的毛病也改了,就说了“来了”两个字,除此之外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秋仪之见王老五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却道:“我现在就写一份帖子,你送到少船主李胜捷手里,要他照办。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给我办好了。”
秋仪之一面说,一面踱到桌子旁边,拾起桌上的文房四宝便在一张宣纸上“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王老五却为难地说道:“李胜捷这个人,我不认识啊……大人手上都是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办理,就怕搞砸了,误了大人的事情。到底怎么去找李胜捷,我心里没有半点底子……大人还是另找别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