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助郑荣,仲春时节,忽有北方寒潮袭来,江面上挂起不大不小的北风,自北往南渡江的大小船只,驾着这略带寒意的风势,如同离弦之箭,迅渡过长江天堑,汇集到金陵城下。
郑荣见麾下集结起来的将士兵丁越来越多,自己的信心也是越来越足,连夜号施令,指令将士全力攻击金陵城中尚在岭南军手里的要害之处。
此时,官军人数依旧少于岭南军。然而相对于保守迟钝只知固守的对手,官军作战极为灵活,往往能在小范围集中起比岭南军多几倍的人马。而岭南军这边却因沟通不畅,作战时候缺乏配合,只能被官军逐一分隔包围,各自为战。
这样的军队,即便作战能力再强,也没法同战斗力一样不弱的禁军抗衡,只能一个个被逐一消灭。
当金陵城中的岭南军大部被歼时,距离皇帝御驾登6过了只有不到一天,原本占据金陵城各处的岭南军,现在只剩下区区一个江南道府衙门还在固守,在里头指挥的正是现在金陵城中的岭南军最高指挥——老将孙浩。
此刻道府衙门已被官军团团围住,只要皇帝圣旨一下,别说是猛攻进去了,就是外头的官军将士一人一脚、人踩马踏,也能将道府衙门这弹丸之地碾成齑粉。
然而郑荣有意收买人心,听说孙浩还在道府衙门固守,便执意下船,想要劝降这位老将军——毕竟岭南军中孙浩资历深厚,如果他能够降服朝廷,那岭南军的士气必然大受打击,今后交战起来也会轻松不少。
此时金陵城各处已被扫荡干净,皇帝郑荣在众多兵士的护卫之下,已是能够放心大胆,从容下船沿着略加清扫的街道,一路往道府赶来。
金陵城去年以来,两易其手,经过几场大战,变得颇有几分破败,到处是都是残垣断壁和斑驳血迹,就连原本热闹无比的秦淮河畔的饭馆青楼也都是家家掩门闭户,不再开张。
秋仪之是见过金陵城这花花世界、烈火烹油的景象的,见到今日这副冷清死寂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分。而皇帝郑荣却正在战告捷之时,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只觉得路上走了没一会儿,便已到了江南道府衙门前。
道府衙门果然被朝廷官军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别说是大活人了,就是一只苍蝇老鼠都未必能从重重包围之中进出。
郑荣见状,询问过前军指挥的将领之后,便叫人竖起旗杆,升起金龙大旗,下旨道:“找个嗓门大的,替朕叫老将孙浩出来,朕要同他说话。”
秋仪之闻言,立即叫过“黑颈蛤蟆”吩咐了几句,便让“黑颈蛤蟆”上前高声叫道:“奉旨,传孙浩将军出来讲话!”
“黑颈蛤蟆”一个破锣嗓子果然极为洪亮,喊叫了没有几句,便听衙门里传来回答:“知道了,请稍等片刻。”
过了约有一盏茶功夫,却见衙门正门旁边的山墙上爬出几个岭南军兵将,为一人须尽白,正是老将孙浩。
郑荣正在得意时候,起身上前朗声说道:“孙将军,还记得朕吗?一别不知多少年了,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孙浩自打郑贵还在做皇子时起,就跟着这位岭南王,故而早年也同幽燕王郑荣见过几面、说过几句,因此孙浩拱了拱手,答道:“皇上,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礼……”
孙浩虽然资历颇深,却毕竟是个武夫,说完了这句“寒暄”话之后,便不知如何应对,再也无话可说了。
却听皇帝郑荣又道:“孙将军现在叫朕一声‘皇上’,这两个字就足够朕受用的了。怎么样?念在你同朕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不如就降了吧?你投降之后,依旧当你的将军,朕绝不为难,如何?朕言出必行,还请老将军放心。”
皇帝正同孙浩讲话,身旁的秋仪之却是一阵紧张,慌忙命令手下弩手就位,密切观察山墙之上是否有敌军的弓手、弩手准备狙击皇帝,一旦现就要立即射杀。
对面却见孙浩拱了拱手,答应道:“皇上说话,一言九鼎,还在当幽燕王的时候,便天下闻名了……末将没有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