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秋仪之一反自己用兵总是先守而后攻、等待对方动作再加以应对的常态,毫不迟疑,便命令早已躲藏在码头上堆放的麻袋后头的弩兵,接连不断地向成群结队的倭寇射击。
倭寇当然没有抵御弩矢射击的方法,又被秋仪之所部的弓弩,在转眼之间射死了百十来人。
原本只要这样不断射击,秋仪之自可以将所有倭寇兵不血刃地全部消灭。可是他现在急着要寻找殷承良、殷泰父子,没由来在码头上同这些倭寇纠缠,于是高声下令道:“众军听令,上前总攻,将倭寇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秋仪之所部这两百个乡勇团练,原就是为抗倭之事而编练的,又同倭寇不知交手了多少回,居然从没折损过一人一马,心里早就没了对倭人的恐惧害怕情绪。
他们听到秋仪之要自己斩杀倭寇的命令,仿佛接到了一项再简单不过的命令,个个跃跃欲试,也不须旁人在后指挥,自觉排好了阵型,便在身后劲弩的掩护下,以身前“当矢营”巨盾重甲开路,向倭寇快速逼近过去。
而同秋仪之这群山阴县来的乡勇之前交手过的倭寇,无一例外都已被全部杀死,现在这群倭寇没有一个听说过他们的名号,只当他们是寻常江南节度军,见对手渐渐逼近,也纷纷长啸叫骂着挺着手中倭刀,向前冲杀过来。
可惜他们勇气可嘉,却不通战术,面对秋仪之手下这些武艺精湛、战术精熟的兵士,便似有千钧之力而无处发泄一般,呼吸之间便已被斩杀了将近两百人,而没有伤到对手半根汗毛。
在秋仪之身边观战的伍常锡,此前多次败在倭寇手下,冲入码头之时又折损了八九个弟兄,原本对眼前这一千多名倭寇颇有几分忌惮,因此没有敢主动请缨出战。
可他现在看秋仪之手下将士,同倭寇作战,仿佛成人责打幼童一般没有悬念,便也被鼓足了士气,上前半步,拱手对秋仪之说道:“大人,现在不是拖延时间的时候。不如眼前这些倭寇由我等对付,大人赶紧去寻找殷家父子如何?”
秋仪之略一思索,也知道这确乎是一条好办法,便看了看对面战况,说道:“也好。那就请伍将军率领本部人马,从对手侧翼切入与敌军交锋,我军随后逐次撤出战斗。不过倭寇手中倭刀又长又利,伍将军记得要稳固队形,多用手中盾牌,不要凭匹夫之勇同倭寇单独作战。”
伍常锡听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多承大人指教了!”说罢,便扛起自己那竿长枪,率领手下五百余将士,从码头堆放的货物空隙当中,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便向倭寇侧翼冲杀而去。
倭寇应付眼前这些山阴县的乡勇团练尚且显得十分狼狈,侧翼又被对手一支生力军攻击,更是无力抵挡,只能凭借一股悍勇之气勉强支撑,两面夹击之下,不过片刻功夫便已被杀死大半。
秋仪之见对面倭寇兵力只剩下五六百人,伍常锡所部已没了人数劣势,便号令自己手下慢慢退出战斗。这些乡勇团练杀得正起劲,对秋仪之这样的命令颇为不解,然而所谓令行禁止,他们也只好缓缓退出战斗,来到秋仪之身边列队。
秋仪之见伍常锡所部初时同倭寇还有些害怕,后来却是越打越顺手,现在已是毫无惧色并且已占有优势,便也十分放心,不去管他。他扭头又见明州港口旁边停着的海船,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艘,只知道殷承良父子躲藏在其中一艘船里,却要从里头将这两人搜检出来,实在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秋仪之便命手下的“铁头蛟”,让他叫来几个码头苦力,要询问他们殷承良等人的下落。
谁知这些苦力就连殷承良、殷泰的名字都没听说过,至于他们的下落,更是茫然无知。
秋仪之见太阳已上中天,渐渐又西偏之势,心里着急,忽生一计,叫来“黑颈蛤蟆”道:“嘿!‘蛤蟆’,你给我扯开嗓子骂人,大声地骂、拼命地骂,有什么粗话脏话尽管给我骂!”
“黑颈蛤蟆”听到这样奇怪的命令,已是喜不自胜,脸上挂着笑容问道:“这个我是行家,就是不知道大人想要骂谁?”
秋仪之转念一想:殷家父子里头,殷承良老谋深算、城府深厚,三言两语几句辱骂的话,还未必能使他动怒;而那个殷泰却是个纨绔子弟,从小就十分自负,指着他的痛处骂,十有八九能把他给激出来。
于是秋仪之吩咐道:“殷泰。殷承良的儿子。这人想法多、本事少,曾经想抢吴若非姑娘,还想过谋害我,接过被我打到倭国去了,是我的大仇家,你尽管去骂!”
“黑颈蛤蟆”一边听,一边点头,却又嬉皮笑脸说道:“大人。我也是跟着林先生识过几个字的,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林先生教我们为人处世首先要做到净口,就是不能乱说话……”
“放屁!你小子少给我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鹰,平日里就属你嗓门最大、废话最多,现在给我装起读书人来了?少废话,还不给老子赶紧开骂,信不信我挖了你的舌头!”秋仪之情急之下说话也略显粗鲁。
“黑颈蛤蟆”被他这样一顿臭骂,反而被调起了性子,清了清嗓子,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便叫骂起来。
他原本就是山贼出身,骨子里没有那么多涵养修为,只是碍于秋仪之和林叔寒的管教,这才稍稍收敛起性子,今日听到秋仪之要自己痛骂对手的命令,满肚子的粗性立刻就如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