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绕出群山进入大路时候,郑淼的亲随仪仗便将彩旗、黄钟、斧钺、金瓜等物从车上取下,严格按照大汉朝廷仪制排列齐整,但听已端坐在御辇之上的郑淼一声令下,便鼓乐齐鸣,向前方一座大城缓缓推进。/p
这一队人马军容齐整、英姿飒飒,引来周围路人驻足观看,纷纷猜测是哪里来的军队。/p
这样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原先在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那座城池已是近在眼前,行进在郑淼御辇旁边的秋仪之,在他胯下那匹汗血宝马背上直起身子向前极目远眺,果然看见城楼牌匾上两个大字——福州!/p
城楼之下,正如方才那斥候报告所称那样,也有一队人马列队迎接。/p
此时秋仪之心头却莫名升起一阵不安,叫过王老五,命令道:“老五,你跑到城下去,就说是三殿下来了,问一声对面到底何人迎接?”/p
王老五天生生就一双“飞毛腿”,转眼便已跑了一个来回,向秋仪之回禀道:“前头说是岭南王爷二王子出城迎接。”/p
秋仪之一挥手示意王老五退下,又对郑淼说到:“记得岭南王爷膝下二王子名叫郑谕,不知三哥认不认识?”/p
郑淼摇摇头:“岭南王世子人选,朝廷早已指定为其长子郑诺,这个郑谕排行老二,又是庶出,倒已封了公爵,只是没听说有什么过人的才干,又常居岭南,我也从未见面。”/p
却听林叔寒向前半步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岭南王派了王子前来迎接殿下,殿下总要是过去说几句话的,探探他的虚实也是好的。”/p
林叔寒与郑淼同行,一路之上谈天论地、妙语连珠,让郑淼也知道这位名气极响的“半松先生”并非是个只会吟风弄月的酸腐文人,其实是个博古通今、真才实学的大名士。/p
因此听了林叔寒这条建议,郑淼也点头道:“林先生说得有理,我等是代天南下,不能落了下风,这就上前去吧。”说罢,郑淼一声令下,队伍便又缓缓启动,带着凛然不可小觑的威仪,向福州城行进而去。/p
待离城门还有百步距离时候,郑淼果然清清楚楚看见一队百余人马在城下一字排开,手持鼓乐旌旗正在迎接自己,其中领头一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微笑着看着自己。只见那人身肥体胖、满脸横肉,将一身公爵品衔的蟒袍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也亏得他胯下那匹骏马马力强健,否则非要被他的体重压垮了不可。/p
那人见郑淼的仪仗近前,赶紧十分笨拙地翻身下马,吃力地小跑到郑淼御辇前头,一个躬身道:“岭南王膝下二子,领公爵位,郑谕代父前来迎接钦差二殿下!”态度恭敬到了十二分。/p
郑淼不是居高自傲之人,见状赶紧从车上下来,轻轻将郑谕扶起,说道:“原来是兄长来了,小弟久仰大名,可惜今日才得见兄长一面。”说罢,便朝郑谕作了个揖,算是还礼了。/p
郑谕脸上立即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这是怎么话说的?三殿下这不是要折了我的寿了么?”一边说话,一边又弯着肥胖的身躯向郑淼行礼。/p
郑淼第二次将郑谕扶起,说道:“兄长这是哪里话?按照皇室里头的排辈,你排在第三,我排在第六,小弟称呼你为一声‘兄长’,给你行个礼也是应当合份的,哪里来什么折寿的说法?”/p
郑谕今年三十多岁,神宗皇帝传下的嫡派第三代子孙里头,除了郑荣的长子郑鑫、郑贵的长子郑诺之外,按年龄他确实应该排在第三;而郑淼前头除了这三个人,还有一个二哥郑森,以及河洛王郑华的长子郑成,因此排在第六。/p
不料郑谕又是深深一揖,说道:“皇室内外,壁垒森严。我不过是穷乡僻壤一个藩王的儿子,而三殿下却是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说不定将来还能更进一步,我岂敢在三殿下面前拿大?”/p
郑淼现在已封了王爵,只是没有就藩、没有封号罢了,所谓“更进一步”其中深意便是要继承皇位、登极称帝。然而不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妄言此事本身便是一条违逆大罪。/p
于是郑淼并不答话,也再不去扶他起来,却道:“小弟钦命在身,我等先办正事再叙旧聊天罢!”/p
郑谕躬着身子偷眼看了一眼郑淼,见他清秀的面庞之上却是一脸极其严肃的神情,终于不敢再乱说话,乘势跪了下去,高声呼喊道:“郑谕代父王郑贵向皇上请安!”/p
郑淼正色道:“圣躬安!此次皇上遣我为钦差,为岭南王王妃奔丧吊唁,不知岭南王爷现在何处?”/p
郑谕匍匐在地上,答道:“父王丧妻心痛,遂一病不起,现正在山中别墅静养,不能远迎钦差三殿下,失礼之处还望恕罪。”/p
郑淼点头道:“皇上素知岭南王爷操劳国事,身体不爽,另有恩旨颁下,那就请你前头带路,带我等向岭南王爷传旨吧。”/p
郑谕答道:“父王所在别墅地处深山之中,距此处两百余里,山路崎岖难行,恐怕难以朝夕至,还请钦差三殿下先入福州城中小憩,待明日一早启程出,沿途水米供应我已准备妥帖,恐要再走三四天才能同父王相见。”/p
郑淼听了一愣,心想:我这一行人马自进入岭南道以后,一举一动便为岭南王严密掌握,这样情形之下,即便是岭南王自矜身份不愿抛头露面,至少也应移驾至城内侯置,这样继续在山中别墅之中休养,也未免太不把圣旨、钦差、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