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殿下郑淼本就是个温和冷静之人,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城府又变得深厚无比,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却道:“既然叔王不在城内,我看也就不必入城去了吧。皇上你也知道,从来都是以军法治家的,若是知道我差事没有办妥,就私自进城休息,还不得好好训斥我一顿?此来我也带着行军家当,我看这城门边上也还宽敞,不如就在此展开行辕过夜好了。”/p
郑谕忙道:“这哪里使得?况且福州城中已备下席面,专等三殿下进去,若殿下过门而不入,岂不要寒了我等之心了?”/p
一旁沉默许久的秋仪之听这肥猪一般的郑谕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忽然有意试探他一下,便道:“钦差有圣命在身,按大汉惯例出门办事只能住在驿站行辕之中,没有私自进城办理无关事宜的规矩。二王子一再勉强,岂不是叫三殿下难做?”/p
郑谕听了一怔,扭头将秋仪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他衣着虽然整洁却并不华丽,看年纪应当是三殿下郑淼的跟班随从,心想:都说三殿下温良和蔼,今日一见也果真如是,可这样的主子,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礼仪敢正面顶撞王子的仆人?/p
然而他转念一想:朝廷上下常常将“太祖成例”挂在嘴边,若是现在出言教训这小子,驳斥的就不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跟班,也不是在驳斥身后的三殿下,甚至不是在驳斥朝廷皇权,而是在驳斥整个大汉的道统了。/p
于是郑谕将一张堆满肥肉的脸涨得通红,这才憋出一句来:“你是什么人,我们兄弟之间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p
秋仪之从郑谕这短短一两句话中,已经看出此人不过是个趋炎附势、色厉内荏的小人,便哂笑一声,不再答话。/p
郑谕见他神情倨傲,肚子里立刻燃起一把无明业火,虽碍于郑淼的面子不能当场作,心中却已然在盘算:到了自己地盘应当如何惩治这个无礼小子。/p
却听郑淼笑道:“兄长这话就偏了,此人乃是父皇认下的螟蛉之子秋仪之,虽无生育之情、却有教养之义,父子之情不在我们几个亲兄弟之下,就同我们兄弟几个说话也是十分随意的。”/p
郑谕听了又是一惊,赶紧再次将秋仪之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忽然见他衣着虽不华丽却十分整齐,越看越像深藏不露的少年英雄,乃正色道:“原来这位就是皇上跟前的义殿下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义殿下恕罪。”说着,便一揖到底。/p
秋仪之见状,在郑淼身侧耳语道:“三哥怎么就把我的身份这么轻易就讲出去了?”/p
郑淼一笑,也轻声道:“你在江南闹出那么大动静,说不定岭南王这边的名气不比我差,说出来吓吓他们也好。”/p
秋仪之瞥了郑淼一眼,不慌不忙走到郑谕跟前,同样一揖,说道:“二王子殿下请起,在下不过山野小儿,侥幸蒙皇上错爱罢了。方才二王子教训的是,你们皇亲国戚之间,自然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在下领教了。”/p
郑谕忙挺直了胖乎乎的身子,答道:“不,不,不。义殿下文武双全,便是岭南这样的边陲僻壤也是如雷贯耳。就说去年倭寇造乱,我岭南也深受其害,奈何倭寇战力颇强,我等倾尽全力也不过是将其赶出辖区了事,却不想义殿下却能以少胜多、屡克强敌,就连我父王也常常以义殿下做比,要我等好好向义殿下学着呢!”/p
秋仪之一面听着郑谕这并不过分的吹捧,一面心想:郑淼所言果然不虚,岭南王耳目清明,就连自己这小小战绩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朝廷其他地方的动作,他应当更是了若指掌了。/p
正思索间,却见赵成孝走上前来,对秋仪之作了个揖,说道:“大人,这边地形尚好,是不是就在此安营扎寨?”/p
秋仪之眼睛一转,动了个心眼,说道:“你是三殿下从京里带出来的御林仪仗,虽然之前是我的手下,那也犯不着事事听我吩咐啊!这种事情,你去请教三殿下去!”/p
赵成孝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不知秋仪之话中有何深意,懵懵懂懂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对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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